“姑娘,老奴想多句嘴。”柳嬷嬷已看出沈臻静很有头脑心计,伺候这样的姑娘保她将来吃不了亏,她也要多为沈臻静谋划,争取更多的信任。
“你说。”
柳嬷嬷跪倒在地,低声说:“那会儿,老奴喝了姨太太赏的梅子酒,头脑一热,在服侍舅老爷吃茶时多说了几句闲话,舅老爷可能多心了。”
“你说了什么?”沈臻静沉下了脸。
“回姑娘,当时舅老爷夸姑娘懂事聪明,姨太太让舅老爷给姑娘留意一门好亲事,太太也让舅老爷做主。老奴正给舅老爷递茶,就嘟囔说有恶人想坏姑娘的名声,造姑娘和杜公子的谣,把太太气急了,还误会了姑娘。”
柳嬷嬷在给杜纺时确实说了这么一句话,可她绝不是被酒冲昏了头脑,而是别有用意。杜纺可不是笨人,随后就借如厕之机,把她叫到一边问杜昶和沈臻静是怎么回事。她没说沈臻静喜欢杜昶,只说沈臻静爱惜名声,听到谣言都气病了。又说杜氏想把沈臻静高嫁,以雷霆手段压住谣言,还警告了沈臻静。
当然,被杜纺叫出去问话的事她不会告诉沈臻静。
沈臻静的脸阴沉不定,过了一会儿,才问:“舅舅怎么说?”
“舅老爷说姑娘是好样的,只要姑娘高兴,他都会为姑娘做主。”
“多嘴多舌。”沈臻静沉着脸叹了口气,杜纺最近才知道杜昶是他的亲生儿子,以后肯定会为杜昶谋划,只是她觉得现在让杜纺知道她喜欢杜昶为时过早。
“老奴灌了几口猫尿就胡说八道,请姑娘惩罚,老奴……”
“算了,舅舅喝了酒,你胡说的话估计他也没听太清,以后别再多嘴了。”
柳嬷嬷递茶时说的话杜纺没听太清,他把柳嬷嬷叫出去可都问清了。随杜氏陪嫁到沈家的下人全都是杜家的旧仆,杜纺要想问些事还不是很容易。
“是,姑娘。”柳嬷嬷见沈臻静没惩罚她的意思,就猜透沈臻静的心了,她跪走几步,靠近软榻,低声说:“姑娘,老奴认为机会难得,姑娘该谋划了。”
“怎么说?”
“老奴是姑娘的教养嬷嬷,跟姑娘说了几次话,就猜到姑娘喜欢杜公子,姑娘也不必再瞒老奴。”柳嬷嬷偷眼打量沈臻静,见她面色绯红,就知道自己说到她心里了,“杜公子一表人才,长得好,学问好,老太爷都说杜公子考中状元非难事。现在,杜公子成了姑娘亲表哥,姑娘也该做打算了。别到时候等杜公子高中状元,被哪家的大小姐或是公主、郡主的看上,姑娘可就该哭了。”
“你这老货,就会胡言乱语。”沈臻静把头转向一边,又噗嗤一声笑了。
“姑娘骂老奴也没事,知道老奴一心向着姑娘就行了。老奴寻思着宁远伯府的世子爷废了,这要传出去,再被坏人盯上,这世子之位肯定保不住了。宁远伯府的主子们还有太太和姨太太都以为舅老爷只有世子爷一个独苗,连个庶子都没有。要是知道有杜公子,肯定会很高兴,这爵位给了另一个儿子总比……”
“住嘴。”沈臻静低声斥呵,脸色也变得异常沉谨。
她喜欢杜昶,真心希望杜昶能高中状元,能为朝廷尽力,也象沈阁老一样入主内阁,留一世清名。可杜昶参试要等到三年之后,能不能高中状元谁也不敢保证,但宁远伯府的爵位就摆在眼前。若宁远伯世子也是新科状元,勋贵之家又有满门书香,爵位也能世代传承,那么,老宁远伯光耀杜家的心愿就实现了。
这件事太大了,以至于她心里没一点主意,除了柳嬷嬷,又没人商量。她紧紧掐住自己的前额,希望自己冷静下来,凡事都需从长计议。
……
夜空高远,云朵飘移,圆月半隐半没,昏黄的月光浸染一望无垠的旷野。
十几匹快马飞奔而过,蹋响空旷的荒野,腾起的烟尘弥漫了月色。快马飞弛到一片荒丘树林,跑在前面的人冲后面抬了抬手,勒住了缰绳,后面的飞骑也停了下来。为首的人打了手势,立刻有七八个人下马,打走马匹,又飞快分散离开。
“连大人,有什么不对吗?”
连成骏仰头望月,微微一笑,问:“九煞,这片树林有多深?”
九煞是揽月庵暗卫营的教习,主要训练暗卫的武功、暗器和骑术。此次圣勇大长公主派连成骏等人到漠北探查北越国皇族内乱一事,九煞正在北越国收集消息。北越的事情处理完毕,九煞重新安插好眼线,就同连成骏回来复命了。
“树林深三里,向我们脚下这样的荒丘共有三处,林间小路最窄五尺,最宽丈二。中间的荒丘一旁有一片空场地,大概十丈见方,一百年前曾有数千人在那片空地遭屠杀。历经百余年风雨,至今那片空地仍寸草不生,更别说树木了。”
连成骏笑得莫名其妙,“九煞,你回答这么详细做什么?”
“若连大人遇上仇家,可在空场地开战,在下也好观摩大人的风采。”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遇上的不是仇家,是美人,还不只一个。”连成骏用力吸了吸鼻子,问:“你们没闻到清甜的桂花香吗?还有清淡的迷迭香。”
九煞摇了摇头,又看向后面的人,后面共四人,是九煞的手下,都跟着摇头。
“这里距离那片空地有多远?”
“一里。”九煞平静了一会儿,问:“连大人,是不是树林里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