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青谢过安凛,走过街面,见左右没有眼线,快步跑了起来。经过树丛与街铺,直到屋舍稀疏,眼前开阔一片,水汽空濛。码头上人来人往,风吹动衣衫,浐河上停着船,有一个人看见她便迎过来,攥住了她的手臂:“阿姐!”
是芳歇背着包袱,等候她多时,他刚要开口,群青拽着他上了船:“快。”
这一路顺利太过,直到把金锭和两人的符信递给帮工,钻进狭小的货仓内,群青跪坐在木板上,呼吸着潮湿的霉味,感受着穿行时的震颤和颠簸,她才相信,她是真的离宫了。
“阿姐,喝点水吧。”身后响起芳歇轻柔的声音,像梦境一样,他将水囊递来。
窗外的缝隙间,群青看着掠过的河水,一纹一纹荡开,心头竟然涌上几许茫然。她晕船,刚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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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阴下来,清宣阁被压抑的气氛笼罩,连灯座和香炉上都似乎蒙着一层冷意。
李玹坐在椅上,郑知意脊背挺直地站着,一旁是打着扇的韩妃。
群青走前,专程交代郑知意将韩妃请来,免得李玹难。
寿喜回禀道:“殿下,那批宫女已经走了,尚宫局给盖的逐字籍,当时就出了门,这会估计追不回来了。”
李玹没有说话,他站起身,不顾寿喜的阻拦径自走到偏殿,一脚踢开殿门。
门板几乎无法承力,吱呀一声软软地退开。
太
子平时少有惊怒失态之举,寿喜吓得一凛。
偏殿是群青以往的居所,今日才第一次见。床帐挂起,当风拂动,整个大殿收拾得整洁如新。桌案、柜子上面空荡荡的,笔墨纸张全都收了起来。
昨日她还在这里睡过,今日便走了,未免太荒诞了。
“你也知道此事?”他低声问。
“奴才有罪,未能察觉。”寿喜忙道,“这青娘子也是,殿下花了心力栽培她,她倒好,竟如此不识抬举。”
李玹忽然想起,先前批折子时,群青曾经坚持要求燕王妃放宫人。
她竟然从那时,便开始筹谋了。
“确实不识抬举。”李玹嘴角绷紧,回到正殿,却是越走越快,被戏耍、被玩弄的愤怒憋闷在胸腔里,沁成冷冷的寒意,一看到郑知意倔强的眼睛,便被瞬间引燃。
“你长本事了。”他道。
郑知意道:“我做什么了?人是燕王妃放的,青娘子自己也想走。”
“你可知她经手过多少机要?”李玹道,“怎么能放出宫去?你怎么敢?”
郑知意反唇相讥:“青娘子只说出宫去嫁人,我哪知道什么机要,你也从没告诉过我呀。”
“你是不是疯了?”李玹震怒。
“我看你才疯了。”郑知意却出奇的冷静,她黑黑的眸子倒映着他的脸,“我才是你的太子妃。”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玹冷静下来。
是了,眼前人才是他的妻子,是他的枕边人,他居然为一个供他差遣的女使,表现出这般失态。
“好了好了。”韩妃劝和道,“殿下莫要迁怒太子妃。这青娘子是聪明,可这天下比她聪明的人有的是。人各有志,何必强求,过两日殿下就记不得她了。”
李玹瞧了韩妃一眼。
群青走前,将韩妃拉拢来,倒是算无遗策。韩妃比她聪明,也更有权势,确实不必留着她了。
不过一个宫女,没了就没了。李玹坐了下来,只是心中深处,有几分说不上的梗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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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府,郎中在给萧云如诊脉。
原本陆华亭要去审林瑜嘉,被萧云如的喜脉打断,她不肯叫宫内医官。联想到上一世萧云如莫名病死,很可能和这一胎有关,陆华亭便叫信得过的郎中来诊脉。
陆华亭游神,又想到群青站在持花宫女队列中的场景。
他尚未想明白群青站在那队列中的用意,莫名心绪不平,叫来狷素:“去看一下群青是否回去了。”
狷素刚出门,翠羽进来禀报:“王妃,那批持花宫女已经放出宫了。”
陆华亭袖中手指一颤,抬睫玩笑:“不会将青娘子一起放出去了吧?”
“自然是啊。”翠羽说,“长史今日没看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