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比较自然由郑
()福来做。
两株花他都仔细地瞧了瞧,回禀皇后道:“婉仪娘娘盘中的桂花色浅,瓣薄,香淡,个头小,明显与宫中桂花不同,看着,确实像是良娣的簪花。”
什么情况?马皇后听得云里雾里。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群青提醒:“请公公掰开花瓣,查验花粉。”
郑福恍然,对比之后方道:“良娣的簪花,内里几乎没有花粉。花香散自花粉,难怪闻起来没香气。”
群青一叩道:“倘若奴婢想害婉仪娘娘,何不用宫中开得正盛的桂花,偏要用这花粉稀少,散淤之用几近于无的残朵?良娣的簪花色浅香淡,个头小,几无花粉,那是因为,赴宴时清宣阁的桂花含苞未放,乃是奴婢亲手用温水催开的!”
殿中先是一哄,旋即鸦雀无声,无数双眼睛看向这位青娘子,只觉得她说话如奏琴弹弦,泠泠有声,时缓时急,牵动人心,只想再听她多讲几句。
郑福道:“那盘中之花……”
“盘中之花,确实是良娣的簪花,但这么微量的花粉,影响几近于无。约莫是有人捡拾了良娣鬓上掉落的花枝,意图混淆视听,只是此人临时起意,弄得漏洞百出。”群青说着,向侧边扫去。
陆华亭没有抬头,闻言却笑了,是心情极好的样子。
“谁这么坏,真过分!”狷素拍了一下大腿,感觉陆华亭在案下递来一物,他顺手接过,低头一看,见是一枝光秃秃的桂花枝,登时冷汗直冒。
陆华亭又暗指远处。燕王妃身边的奉衣宫女,见狷素看来,对他颔行礼。
奉衣宫女不像娘娘们打扮别致,她们有规定的衣着、型、装饰,很容易分不清彼此,方才原来是她受托,趁乱混入嫔妃那边,将桂花洒进盘中!
狷素汗流浃背,手忙脚乱地将桂花枝藏起来。
郑知意道:“母后,你看见了吧,臣妾的奉衣宫女只是晚归了些,便让别人拿来做文章!母后,让青娘子站起来吧。”
马皇后直挺挺坐着,压力很大。
她没有查案之能,叫金吾卫去捉人,不过是想尽快给事情找到一个说法,以免韩婉仪真的流产,圣人的怒火无从泄。
可没想到这宫女如此能言善辩,竟然掌控了局面。
屏风里,香茅的声音犹豫地传来:“皇后娘娘,我们婉仪娘娘吃东西,遇到葡萄干、核桃干一类,都会挑拣出来,桂花肯定也没入口。想来确实与桂花关系不大,还是香料的原因。”
“你有没有个准话?”皇后恼怒。
问话至最后,竟又绕回原点,时间拖得越久越混乱,越显得她这中宫昏聩无能。
她看向群青,生硬道:“你既然说桂花是混淆视听,那你且说,目的是什么?”
群青不语。
“这会儿倒不说话了。”皇后道,“人人都有张嘴,能喊冤……”
群青道:“奴婢以为,眼下婉仪娘娘与胎儿的情况比任何事都更重要。”
“这道
理本宫难道不明白?”这句好听的废话出口,皇后道,“医官已尽力诊治,其他人不早将原因查明,给韩婉仪一个交代,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群青道:“奴婢通穴术,可以去看看婉仪娘娘。若能有用,比跪在这里强得多。”
皇后怔住了。
其他人也都怔住了。
宝姝的一颗心登时直往下跌,万没想到群青会另辟蹊径,一个出身掖庭的奴婢,竟还会医术不成?
群青得了允准,拂衣起身,走到屏风后。
陆华亭盯着那道背影,沉默不语。
倘若她有和自己一样的际遇,从四年后回来,便应该知道,韩婉仪的这胎龙嗣是一定保不住的。
她刚刚脱险,没有再蹚浑水救人的道理。
“长史,酒倒多了。”狷素屏着呼吸,陆华亭却不停止倒酒,酒满未溢,晃来晃去,眼看要洒出来,却又始终没有。
陆华亭望着如镜的酒液。
捏捏穴位便能保胎,这种奇事亘古未有,向天赌运,这是他的爱好,却不像群青会做的事。除非她是真的不知四年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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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医官本来守在榻边,一见群青,警惕地站了起来。
榻上韩婉仪苍白的脸,干裂的唇,看上去已在药石作用下睡熟了,眉头还因痛楚拧着。
垂落的裙上,不详的斑斑血迹已经干涸,她的另一个婢女跪在床边,不住地用热巾布擦拭顺着脚踝流下的鲜血。
群青看了一会儿,执起韩婉仪的裙摆,看着那上面的血迹,还闻了闻。
医官与婢女神色怪异地对视一眼。
群青又拿指甲刮擦裙上凝固的血迹。
“你到底在干什么?”那医官悚然,“既然看病,何不望闻问切?”
“天下诊法,各有路数。这就是奴婢的诊法,请你不要多话。”群青冷冷看她一眼,这才跪在塌边,握住韩婉仪冰凉的手,“禀皇后娘娘,从婉仪娘娘出血来看,倒与奴婢以往见过的堕胎案例不一样。”
“你说的那是何意?”皇后奇怪的声音从屏风外传出。
“是情况不重,很有希望挽回之意。”群青将韩婉仪的虎口处用力掐住,榻上女子的眉心抽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