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珣从容走进寝宫,规规矩矩地磕头跪礼。
太皇太后强忍着厌恶,冷淡道:“起来吧。”
李珣起身,面带笑容道:“阿娘看起来比先前要好多了,定是章御医的药石奏效,待时日长些,定能彻底康健。”
太皇太后:“借你吉言,自个儿坐。”
李珣坐到椅子上,华阳说道:“下月初是英国公府焦老太君九十诞辰,耄耋之年实在不易,定会大肆操办一番,五郎可备好了贺礼?”
李珣:“阿姐若不提,我倒还把这茬给忘了。”
华阳:“你是大忙人儿,府里又没有主母,若不得空闲,我便替你备了吧。”
李珣笑道:“那敢情好,省了我一桩事。”
太皇太后静静地看着姐弟二人闲话家常,心里头不痛快,却没表露出来。
她到底只是后宅里的一介妇人,目光始终比不得在前朝上厮杀的男儿。
甄家那么辉煌的一个家族,李珣说办就办,且办得干净利落。
无人敢替甄家求情,毕竟勾结晋王图谋不轨,这口黑锅扣下来谁都接不住。
太皇太后心里头恨得牙痒,费尽心思牺牲甄二娘搞他,结果人家一招釜底抽薪打到脸上,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全然一副盛世白莲的模样。
她很想扒下李珣的皮来看看他的心肠到底有多黑。
只是遗憾,二者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
不想看到李珣那张蛊惑人心的脸,太皇太后皱眉道:“我乏了,你们回吧。”
二人不好叨扰,只得跪礼离去。
出了崇贞门后,雨已经停了。
华阳一改先前的和颜悦色,表情冷淡道:“五郎当真好手段,杀鸡儆猴,现下估计会太平好一阵子了。”
李珣倒不在乎她的态度,只问道:“倘若阿姐是我,被甄家如此坑害,你又当如何?”
华阳闭嘴不语。
李珣继续道:“就如当初在家宴上阿姐同五郎说的那样,兄弟姐妹八人,死的死,散的散,只有你我二人走得近些。今日我不妨与你说几句体己话,我待圣上如何,你是心知肚明的。”
华阳偏过头看他,“你待他自然是极好的。”
“可圣上和阿娘又是如何看待我的?”
“那是因为你权势滔天,让他们如坐针毡。”
“如此说来,我在平日里还不够克己慎行,是吗?”
“你莫要狡辩。”
李珣顿身,颇感无奈,“阿姐,我李珣虽然是皇子,但自小到大宫里头就没有人把我当人看,你是清楚的,皆因我的出身不好。”
华阳沉默。
李珣面色平静,以局外人的语气说道:“我不知道我的生母是谁,只知道她是掖庭罪女,父亲在无意间风流快活了一回,生母产下我便被赐死。对于父亲来说,我的出生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他,没有控制欲望宠幸掖庭罪女是他的人生污点。他视我为耻辱,我甚至不配拥有姓名,在没被昭妃领养前只有一个阿五的称呼。”
武帝毕竟是长辈,又是自己的父亲,华阳不做评判,“都已经过去了,你又何必提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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