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的京城,青菜特少,又不如杜家村物产丰富,山上海边随处都能摸到可以吃的东西。偏偏又得做十几个菜让席面看起来丰盛,所以在最初准备时杜三钮就想好每桌两道整鸡、鱼以及多个肉菜。
白斩鸡是鸡放在葱姜等调料的水里炖熟之后,刷层麻油,冷凉切块配上蒜汁作为冷菜先上,后面还有卤鸡和鸡丁等菜。卫家的亲戚除了惊叹鸡的吃法多样,就是佩服杜三钮心灵手巧。如今听卫若愉这么说,卫炳武也忍不住酸他,“难怪吃这么胖。”
“说话要摸著良心啊。”卫老在场,卫若愉不憷他父亲,难得有机会怼他,说话自然不客气。谁叫父亲以前时不时地嘲讽他胖成球:“我身上没有一点赘肉,哪里胖?说我之前先看看你自己吧。对了,你看不见自己看大伯也一样。”
卫炳文苦笑:“我可没说你。若愉。还有,我得提醒你,给你做美味佳肴的人是我们家的人。”
“三钮姐姓杜。”卫若愉眨了眨眼睛:“说这话问过您旁边的杜叔吗?”
卫炳文一噎,杜发财挺无语,让他怎么回答:“吃菜,吃菜。若愉,我们这边的白斩鸡没怎么吃,端过去你们吃。”说话时看向卫老。
邻桌除了卫若怀,都是些半大小子,有卫若怀堂叔的儿子,还有卫若愉姨母的儿子,七八个少年,也不怪菜上来就被他们吃光光。
卫老看了看卫若愉的姨丈和舅舅,无声地询问他们。
其实这几人早就想这样干,怕卫家人觉得他们没吃过好东西小家子气,一直没好意思。现在听卫老这样讲,立马叫小厮把没动过的肘子送过去。
少年们最初很矜持,架不住卫家兄弟几个像狼一样,稍稍慢一点菜就被他们几个吃没了。一通下来脸皮变厚,见著肘子扭脸对邻桌的长辈们咧嘴笑道:“谢谢。”
杜三钮在屏风这边哭笑不得,冲丫鬟招招手,待饭后众人辞行时,卫家的丫鬟小厮拿著四四方方油纸包排成排站在廊檐下。
众人疑惑不解,唯有安王妃眼中一亮。之前听安王滴咕卫若怀去贤王府拎著点心,来他安王府就空著手云云。
安王妃一边说若怀不跟他见外,一边派人去打听卫若怀送的什么。后来得知贤王府的奴才到处找一种叫糯米糍粑的点心,然而遍寻不到,便猜到出自杜三钮,“里面是什么?”
小丫鬟道:“回王妃娘娘,奴婢手里的是排骨,他手里的是牛柳,她手里的是鸡块。”
“熟的?”安王妃肯定得问。小丫鬟微微点头,就听到:“三钮有心了,你们收起来吧。”冲著两侧的两个婆子和丫鬟抬抬手。
卫家的丫鬟小厮猛地瞪大眼,就见四人笑吟吟走过来:“奴婢替我们家世子爷、郡主谢谢少夫人。”
“不是——”小丫鬟下意识开口。
杜三钮心惊肉跳,慌忙打断:“王妃姑母不嫌弃就好。”颇为不好意思道,“都是些之前没用完的肉,搁油锅里过一遍。”
“又不是我们吃剩下的。”安王妃浑不在意,“父亲,嫂嫂,你们留步,我回去了。”说完带著一众奴才登上马车。
赵夫人小声道:“王妃她——”
“就你话多。”赵老太太打断儿媳妇,转身对闺女说:“家里还有些事,我们也回去了。”说完,老太太带著赵家人鱼贯而出。
坐上驴车,赵夫人终究没忍住:“那些东西明明是少夫人送给大家的,我是不信王妃不知道。”
“知道又如何,母亲还能要回来不成?”赵家小公子说:“裴家太太的脸色都变了,最后不还是什么都没说。”
卫若怀的姨母裴夫人何止变脸。卫老在旁边的时候她还忍著,等卫老和杜发财、丁春花去他院里,裴夫人怒气腾腾,问:“安王妃她在家时也这么横?”
“一点吃的东西。”大夫人拉著她去自个那边,边走边说:“回头钱娘子从王府出来,就叫她去你们家住几天。”
“这可是你说的。”裴夫人得了这话,怒气渐消,不忘交代身后的杜三钮,“外甥媳妇,下次再做什么东西,别全拿出来。”
“她年龄小,哪能想这么多。”大夫人拦下话茬:“若兮,带你嫂嫂去你房间。”顿了顿,“饭前和你爹娘说过,在家住两天,看看若怀那院里哪儿还需改。”
杜三钮微微俯身,同她们行了礼才跟卫若兮走。
裴夫人看了看杜三钮的背影,叹气道:“你这儿媳妇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家世……”
“人无完人。”大夫人如今也看开了,“家世相貌才学样样出挑,也轮不到我们若怀。再说,王妃今天对她的态度你也看见了,开口就让三钮喊她姑母,又把三钮准备的东西一股脑儿全拿走,她和我也没这么不客气过。”
“王妃……”裴夫人不想说,一说就来气。
大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又何必呢。她直接说全要了,你还敢拒绝不成。”
给裴夫人十个胆子她也不敢从安王妃手中夺食。别看安王只是个闲散王爷,每日里走狗遛鸟,混吃等死。架不住命好,有个当皇帝的亲弟弟,偏巧今上又是个护犊子的。
杜三钮在卫家住到十二号,期间大夫人叫针线婆子给杜家三口量身裁衣,又商量好去杜家提亲的时间,吃过晌午饭就派人把他们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