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坐着马车,比骑马的稍稍慢一步,估摸着约莫半个时辰,就该到了。”郑老四满脸都笑开花了,“刚好是午饭时间,您老和各位先坐坐,略等等,我们家那口子和我三嫂正准备饭呢,等我三哥回来,咱们吃完饭,还有不少事情要商量呢?”
族长点点头,“祭祖可是大事,是得好好商量。老二回来不?”
“回来!”郑老四呵呵直笑,“我三哥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强健,听说那考场也是受罪。不亲自送回来,哪能放心啊?何况要祭祖,我二哥二嫂是必回的!除了二郎和鸾儿,就齐全了。”
“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听说二郎如今在皇宫里当差?”说话的人是族长的堂弟,排行为老六。
这个郑老四也知道,但具体是个什么职位,他还真说不清楚,他看向三郎,示意三郎解释。
三郎点头笑道,“六爷爷的消息真灵通。侯爷原打算安排进西山大营的,后来侯爷和鸾儿相继离京,皇上就把二郎哥抽调了出来,如今是三等的御前侍卫,专司皇上他老人家的安全。当值的时候是住在宫里的,别说现在送信来不及,就是加紧送过去,要是赶上正好在宫里当值,也是不传递不进去的。”三郎心里清楚,这是把二郎哥留在宫里当人质了,但这话不能说。
听了三郎的话,一屋子里的人就都与有荣焉的笑了。族长乐呵呵的道,“咱家的事再大,也不敢拦了咱家的孩子给皇上办差。既然这样,也就罢了。”
“听说,鸾儿那丫头如今当着萧家军的家,不知道是不是?”说话的人和郑老三是同辈,叫郑根,在驿站当差。这朝廷的明折来往,瞒不过这些人。
“您说笑了,根叔。”五郎接过话茬,“小妹也就是看着摊子,能起多大作用?”
郑根意味深长的笑笑,也就不深问。在坐的都是聪明人,也都知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的道理。越是真的,越不能承认。不过不妨碍众人脸上深刻的笑意和更加挺直的腰板。这就是他们在周围十里八乡立足的底气。
正说着话,就见福地跑过来报信,“老宅的老爷子并两位老爷来了。”这是说郑老爷子和郑老大郑老五。
屋里的气氛就一凝。连郑老四都愣住了,毕竟是亲爹,一时之间让人不知该怎么办?
五郎可不是那心软之人,见得多了,也越发会办事了。他呵呵一笑,“老爷子来了,我和我哥去迎迎。四叔你陪着族长爷爷。”又朝屋里几人拱拱手,“各位长辈安坐,都别起身,我们去去就来!”
郑根看着五郎的背影,眼睛就眯了起来。真是后生可畏啊!不让众人起身,就是表态了!过继了就是过继了,老爷子跟族里的长辈是一样的,再没有什么特殊的身份。
族长一听五郎的话,眼睛一亮,坐在主位上也就没动。既然把儿子过继出去了,那就再不是爹了。家里的主位上座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郑满囤的。
其他人相互对视一眼,呵呵一笑。也就默认了!
郑老四站起身,只在客厅的门口站了,如今千万不能把老宅这个大包袱给自家三哥招来。
郑老爷子显得意气风发!他盼了半辈子,就指望儿子出息,好改换门庭。如果说三儿子及三个孙辈一口气挣回四个秀才功名,让他颇受触动的话,那么三儿子这次中举,一下子触动到郑老爷子的心坎上了。这是自己的亲儿子,身上留着他郑满囤的血。
看在站在门外迎自己的孙儿,脸上就笑开了。
三郎一拱手,“老爷子怎么过来了?前儿刚下了雨,路上滑,何必跑这一趟。”话说的很客气疏离。
郑老爷子如今正兴奋呢,只当是孙子担心他的身体,还十分得意的笑道,“哪里就真的不中用了?别忘了前几天你刚得了个小姑姑。这孩子长得好也就罢了,关键是命里带着福气,你瞧瞧,她一出生,你爹就中举了。你爹回来,我可得好好跟你爹说说,他如今是举人了,可得给自家亲妹子添些好东西。有这个举人兄长,也能说门体面亲事。”这是说老爷子和芸娘的女儿。
三郎的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真想问一问,您老的脸呢?还要不要了?
五郎拉了三郎一把,把目光落在尴尬的郑老大和郑老五身上,见二人也浑身不自在,就笑道,“您二位也来了,里面请。族里的长辈们都在呢。”
这就是提醒二位注意自己的言行。
郑老爷子一进外院,看见老四站在门口,就笑道,“你倒殷情,来的这般早,也不想着去老宅说一声,把你大哥和五弟都叫来。一会子让你媳妇回去一趟,把你小妹子也抱来。都是这丫头给老三带来的福气,你们可不能没有良心。如今你们统共就只有这一个亲妹子,正该好好疼疼。将来嫁了好人家,自有你们的好处。”语气理所当然又透着自得。
郑老四愣在门口,不可思议的看着自说自话的郑老爷子。只觉得无数的草泥马奔腾而过,老爷子怎么变成如今这幅样子?或者说,他原本就是如此!
☆、第141章拖后腿
第一百四十章拖后腿
郑老爷子正自得志得意满,意气风发,浑身透着精神,所以声音也透亮,屋子里的人听了个清楚明白,一时间都变了脸色。今儿是什么日子?是郑老三中举的日子。因为有常宁候这个皇上的外甥当女婿,不知道多少人想巴结上来。不过是郑老三一家谨慎本分,从不招揽。可今日不同,平日里找不到借口攀关系的人,能不借着机会露露脸。远的不说,光是县城,大小官吏,乡绅,今儿肯定是第一拨必来道贺的。如今你郑满囤这样不讲规矩礼法的乱来,你不是搅了郑老三的好事,你是搅了整个宗族的好事。这些人物,是他们平日里想巴结也巴结不上的。如今正好有个机会,混个脸熟,攀个交情,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在座的都是体面人,在这十里八村的,也都说得上是有本事的人。留在这里等郑老三,虽说有同宗同族的情分,但没点好处,谁乐意在这里干耗着。郑老四和三郎五郎也明白这个道理,才出口主动把人留下来。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自家有人帮衬,把事情办的体面,人家帮了忙,心里也还感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多了郑满囤这个变数。而且,这个话,说的也忒无耻!
郑老四听的生气,刚要上前论理,就被五郎制止了。五郎悄悄的拉了郑老四的袖子,使了个眼色,让他往屋里看。郑老四心眼也活泛,马上明白五郎的意思。今儿族里的长辈在,自有人说话,且不用他担这个顶撞生父的名声。他没言语,只是让开身子,放几位进去。
族长坐在主位上座,看了郑老爷子一眼,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只有几个晚辈,起身让了让。但那都是末坐,郑老爷子可看不上。郑老大是个最会审时度势的人,笑着劝道,“爹,您坐。今儿是老三大喜的日子,族里长辈都来帮衬,一会您可得给诸位叔伯敬杯酒,好好谢谢大家。”这是提醒老爷子,人家是来帮忙的,坐在上首也应当。毕竟人家是客人,咱们是自己人,就别讲究这些了。
说到底,郑达金还是认为这一房,老爷子是做得了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