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那天过后，赵正东每天晚上都摸黑带着八爷去钓鱼。
赵正南那小子想跟着，赵正东没让。晚上黑咕隆咚的，怕出点什么事儿。
鱼赵正东也不多钓，就每天一条，给家里添个菜。他实在是受够了清汤寡水的野菜粥和杂粮饼了。
一段时间的鱼肉吃下来，家里几个孩子脸色都好看不少，不再黄皮寡瘦的，让赵正东格外有成就感。
转眼过了一周，许久不见的张麻子再次出现。
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不敢正眼看人不说，还总是一个人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
赵正东杵着锄头，寻思这是让八爷给吓疯了？
平时总爱和张麻子凑一块儿的跛老五拍了下张麻子：“你念叨啥呢？”
张麻子身体抖了下，缓缓抬头，一双眼睛吊起来看他，给跛老五看的心里直毛，大热的天，后背一阵冷。
他扯了扯嘴角，干笑两声：“那个，我就随便问问。”
张麻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在把跛老五看的差点落荒而逃时，压低声音，眼里快闪过一丝恐惧：“有鬼。”
跛老五让他吓得心惊肉跳，感觉心都蹦到嗓子眼儿了。
他连忙左右望了望，见没人注意这边，才咬牙道：“别瞎说，这是封建迷信，你想被抓吗？”
张麻子见他不信自己，枯瘦的跟鸡爪子一样的手用力抓住他，抖着嘴唇：“我看见了，我真的看见了，是村尾黄寡妇的老娘。头上破了一个洞，一直在流血，嘴里喊着好疼，儿媳妇打她。”
”别、别说了！”跛老五使劲儿甩开他，呸了声，“我看你现在才像个鬼。”
张麻子听了，飞快朝赵正东那边看了眼，现赵正东正笑眯眯地望着他，连忙收回视线，低头看着地面自言自语：“很快了，很快了，赵正东会来找我偿命的，会来找我的。”
跛老五越听越觉得他是疯了，拎起锄头往远处走，免得这人疯的时候连累自己。
张麻子眼睛快转动着，佝偻着腰，嘴里念叨着：“为什么没人信我，为什么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不远处的赵正东收回打量张麻子的视线，一边挖土，一边琢磨这人到底是怎么了。
要说被吓得最厉害的，难道不应该是张家老两口吗？
可张大娘第二天就精神十足的和人吵架了，年纪轻轻的张麻子却变成这样了。
总觉得这其中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生。可惜自己没有顺风耳，听不到张麻子和跛老五说了什么。
要不，今晚再带着八爷去张家听听墙角？
唔，张麻子住哪个屋来着？东边还是西边？
一直惦记着这事的赵正东晚上都没去钓鱼了，快吃了饭，等到大概十一点多的样子，确定弟弟妹妹都睡着了，抱着八爷小心翼翼出了门。
谁知道很听话的八爷今晚上一直动来动去，挥着爪蹬着腿，一点也不老实。
“你做什么呢？身上有虱子啊？”
八爷张了张嘴，轻轻咬了他一口。
赵正东小声哄着：“你听话啊，咱们就去看看他到底怎么了，很快就回去了。”
八爷不想再理他，将脑袋四肢往壳里一缩。
赵正东做贼似的一溜儿跑到张家后墙，大概确定哪里是房间后，将耳朵紧紧贴在墙上。
听了一会儿，他面色一阵古怪，耳根子有点红，忙踮着脚遛到另一头。
好家伙，这都半夜了，张家老大夫妻俩可真有兴致。
抹了把脸，赵正东再次将耳朵贴上去。
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赵正东正疑惑呢，屋里突然响起一连串尖叫声。
没有一丝防备的赵正东吓得一头撞在墙上。
就在他纠结留下再听听还是就此打住回家的时候，里头那嗓子都劈了的男声又叫了起来，没有刚才响亮，但却让听见的人心里毛。
赵正东心底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危机感，决定相信自己直觉的他单手抱着八爷立刻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