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哪,刀哥会买他,也是看那麽点少年时期的情面,见他出来卖,就把他买回去用来泄泄邪火。谁不知道刀哥在城里有好多个女人,再多养一个年少时期曾有过那麽一点露水姻缘的男人也属正常──看他可怜嘛!没错没错!想刀哥在林场尝过那厮的甜头,知道那姓何的床上功夫高明,这男人嘛,玩起来肯定跟女人不一样,刀哥想买来换换口味也是正常。你想,刀哥谁啊?有什麽是他不敢做的?嗯,我也听说过老婊子都有些留客的绝活,这何守根别看他年纪大了、腿也瘸了,还黑不溜秋的,可样子看起来也算周正,说不定人这一脱衣服,就从人变妖孽了,屁股一扭,两腿一夹,什麽男人能不升天?哈哈!你小子这麽清楚,不会是上过何守根吧?我哪敢?刀哥不劈了我!有人骂,自然有人叹。唉,守根看起来挺不错的一个人,怎麽会……会怎样?不就是一个卖屁股的兔儿爷?没听过人不可貌相吗。我就奇怪当初他家遇到那麽大事,竟然就这麽给他度过来了,小日子过的还比平常人好。哼哼,果然不要脸的人会干不要脸的事!我呸!我们家就是穷死饿死,也不干这种卖屁股的丑事!说得好,真是恶心!一个大男人竟然学娘们靠男人养他,我呸!真是丢尽祖宗的脸了。对於外面这种隐伏在暗处的骂声与鄙视,受打击和影响最大的就是老二何中元。出去参加本城读书人诗会的何中元怒气冲冲地回来,一回来就冲著他大哥发火:「大哥,如果你没做那种事,为什麽外面都传遍了!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在外面多丢脸?今天那些有钱公子哥都对我含沙射影,他们说我、说我……我说不出来!」守根看著弟弟,没说话。而二娘侍妆在带著清韵去街头米粮店买米时,也遇到了难堪。米粮店的老板娘看到她来并没有像平常一样热情地迎上,而是站在一边与另一个布衣罗裙的女人说著什麽,并时不时朝她这儿扫两眼。挑好米,侍妆走到老板娘面前付钱,那老板娘看著侍妆手中铜钱,阴阳怪气地道:「这钱脏不脏啊?我怎麽闻著一股臭味?吴家大婶子,你说男人要怎麽用後面去侍候另一个男人?哎哟,呸呸,你看我说什麽,说出来都脏了自己的嘴!」「大娘,这钱怎麽会脏呢?脏的是人不是钱,别有钱不赚。小心刀哥找上你。」姓吴的妇人掩嘴暗笑。「你们在说什麽?麻烦你们说清楚点。」个性坚强的二娘也不是那种受委屈不说的小媳妇,张嘴就喝。回家後,二娘敲响大儿子的房门,走进去待了很久。出来时,二娘满脸泪痕,送她出门的守根脸上有明显的掌印。「大哥……」清韵站在院子中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著自己最为尊敬的长兄。「清韵!你在这儿干什麽?跟我走。」她娘叫她。清韵被她娘拖著,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她大哥。「大哥,他们胡说的对不对?你和三刀哥不是那种关系,一定不是的。」「你这个死丫头,胡说什麽!我不是跟你说了,回来不准乱说吗!你大哥怎麽可能是那种人?那都是高家在陷害我们!」「真的吗?娘,是真的吗?」守根站在门口,目送她们母女二人离开。天,一下子就暗了下来。为了家用,守根必须要出去找工,又怕被鄙视的眼光笼罩,思之再三,他拖著腿去了宝生铺子,为怕引人注目,他出门从不带那根金星紫檀杖。「宝生。」守根站在铺子外面,对正低头算帐的宝生轻轻叫了一声。宝生抬起头。「那个,这两天你手头上有没有多馀的木工活?」守根看著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的眼睛,问道。宝生没说话。「如果没有就算了。打扰了,你忙吧。」守根苦笑一声,转头欲走。「根子!」守根回头,脸上有种不忍目睹的豁然开朗。宝生避开守根充满希望的目光,低低道:「那些都是真的吗?」守根张开嘴。「你说啊!」宝生声音大了一些。「宝生,谁在外面?」铺子里面传来宝生父亲刘苇蒲的声音。「没谁,是个来找工的。」宝生回头喊了一声,回过头却发现守根已经转身走了。他走得很慢,脚步似乎有点微跛,背影也略略有点瑟缩。宝生一拍台面追了出去。「根子,根子!」压低了声音轻声叫唤,三两步追上守根,一拉对方的手臂,宝生连声道:「你慢点,你怎麽突然就走了?你不是来找工的吗?」守根转头望向友人,半晌没有说话。「我……你知道我爹那人古板,他恐怕对你有些误会。不过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根子,你放心,这事会过去的。这城里认识你的人谁不知道你的人品,那些外面乱说的人都是人云亦云,还有人根本就是妒嫉!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你是多正经的一个人。」「你相信我?」守根低头望向友人扯住自己手臂的手,平静地道。「那是自然。你我从小穿一条开裆裤长大,你是什麽人我还不清楚?根子,不管你有没有做过那种事,我相信你都有你不得已的苦衷……」突然,刘宝生的声音越说越低,抓住守根手臂的手也一点点松开。守根抬起头,路上正有不少人望著他们,有些人更是明目张胆地对著两人指指戳戳。「宝生!你在干什麽!你是想被脏水泼上身,还是想你媳妇回娘家啊!还不给我死回来!」後面,传来了宝生铺子掌柜刘苇蒲的怒吼声。手一点点松开,滑落。「根子,我……」「宝生哥,你回去吧。我想起来了,我家里还有点事,先走了。」宝生明显松了口气,「哦,好……那你忙,我、我回去了……」带著一点不知所措,刘宝生低头转身快步离开了。守根目送友人可以说是仓惶而去的身影,又笑了笑。舒三刀,你可曾想过我会有今天?此时,三刀正在离城五百里的江面上。这是一艘小小的乌篷船,江面上最常见的一种渔船。船在江心缓缓漂浮著,没有撑船的篙夫,也没有垂钓的老翁。渔船的船舱里面对面坐了两个人。一个是三刀。还有一个身在背光处,桌上的烛火无法看清他的面容,只能知道对方是一个年老的男人。这名老者眼睛似乎一直在盯著桌面上的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看。三刀嗤笑了一声。对面老者抬起头,不悦地道:「笑什麽?」次日,守根穿著那件羊皮袄子,拄著一根木棍出门找工。走了两家铺子,都说不缺人。其中一家甚至直接问他怎麽不去城西的花街找活做。然後一群人哈哈大笑。守根知道这些人没有坏心,他们也不是坏人。只是墙倒众人推,看到流言中的主角不说两句嘴皮子难受。中午,他在一家馒头铺买了两个馒头,跟馒头铺要了一碗水,就靠在墙边一边喝水一边吃馒头。对面是一家酒楼,大冷天,酒楼二楼的窗户竟开了,窗边上坐了两名公子哥似的人物。「你是何守根?」几个痞子围了上来。守根直起腰,「有什麽事吗?」「把裤子脱了,让我看看你有没有xx。」「哈哈!脱!快脱!说不定这家伙根本就是女人。」「走开!」守根抓紧木棍。「你把裤子脱了,让我们看看你有没有xx,我们就走。怎麽样?」「还要让我们看看屁x。哈哈!」「操,那麽脏的地方你也想看?」「老子好奇嘛,我想看看刀哥干过的地方到底长什麽样嘛。难道你们没听过刀哥那玩意儿就跟他人一样长得特让女人受不了?」「对,对。让他再给我们看看他的屁x,看是不是给刀哥捅大了。哈哈!」守根挥起棍子就冲了上去。「大夥儿!给我打!打这个不要脸的兔儿爷!打这个给我们片马丢脸的屁精!打死他!看他下回还敢不敢勾引刀哥!」「打!打死他!」「打死这个不要脸的瘸腿兔儿爷!你老子不教训你,我们代你老子教训你!」「扒光他!让他光屁股爬回家!」几个痞子围著守根,像猫戏耗子一样逗著他。守根也不是好惹的,一根木棍打得两个痞子上窜下跳。可惜对方人多势众,几个痞子眼色一施,两个从後面拦腰抱住守根,一个从前面对著他肚子就踹,还有一个则想方设法去抢他的木棍。守根身体被人困住,几番挣扎都挣脱不开。一个痞子缺德,竟然对他那只伤腿就是一脚。未等守根痛苦的叫声溢出口,接著另一个痞子趁守根倒下之势,扑倒守根挥拳就打,一拳打在守根肚子上,当场就把守根打得在地上蜷起了腰。几个痞子一哄而上,你一拳我一脚,打得守根只能抱头护住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