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光在他脸上仔细描摹一番后,白染衣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说不出来,好像见过。但也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再仔细看一遍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东方的五官其实很深刻,轮廓也很清晰。但眉眼间并无尖锐。像浓墨精工镌刻上色而成的合鞘剑,攻击性隐而不,不笑的时候却有些深沉锋利。
但相貌多多少少会受到性格气质的影响,常日的浅笑会模糊掉他的破风之势,带着中国传统的温和儒雅。
啊。但经常不做人事。
于是那点文雅就有些欲盖弥彰了。既非指点天下的军师,也非居于山林的隐士,更非谈经诵道的文人。却像个老奸巨猾的谋相。
白染衣想着想着忍不住笑起来,她弯了弯嘴角,目光一移便撞进了他的眼里。
这是人体中她最喜欢的器官。人的眼睛中饱含了情绪与心思,走过的路、遇到的人终将蕴藏在眼神中,变成最终的性格与气质。
东方的眼睛很好看,透亮宁静却并不死寂,像清潭月影,笑起来荡开丝丝涟漪。
像现在这样盯着人的时候就有些要命了。深黑如墨,磁石一般吸着人进去。
白染衣不懂这是怎么融合的,明明站的挺拔如玉,温润有礼。但总让人觉得有点危险,就像潜伏在林中的野兽,默而无声的敛息观察着自己。
有些不善。
白染衣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东方的眼神里瞬间充满了疑惑。
“我吓到你了?”他非常不解。
白染衣不知如何作答,盯着他的眼睛不说话。
白染衣见他一边困惑一边试探着抚慰自己,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只是在看着自己,并非不善。
白染衣低下头拍了拍脑袋,“抱歉,过度紧张了。”
东方笑了笑:“船马上到岸,能休息了。”
“好。你也早点休息。”白染衣闭了下眼,有些疲累的进了船篷。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装作很累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他的眼神不善,更奇怪的是自己居然会不知所措然后逃回来。
这应该是他们这种关系会存在的现象吗?
白染衣心跳的很快。
东方在船外站了很久,直到白染衣进了船篷也没移开过目光。
靠岸时船颠簸了一下,东方才恍然回神,五指早已紧紧攥起了。
蹙起的眉眼间除了不解与担忧,还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趁着月色朦胧,三人悄悄进了一间客栈。
掌柜的看着是个体面人,虽然四十多岁有些中年福的样子,但胡茬刮的干干净净,衣着得体,举止有礼。
一见到东方就施了个江湖礼:“公子,真是好久不见了。”
“姚掌柜。”东方笑笑回礼。
当初他从顺天来到应天又回到顺天,往返间都是在姚掌柜的客栈中歇息。两人还算投机,对彼此都有个不错的印象。
最主要方圆几里,这是唯一的熟人。住在这里还能稍微放心些。
“这是三位的钥匙。”姚掌柜亲自带着几人上楼送至门口。
“酒水茶点吩咐一声就能送来,夜里换差不用担心没有人伺候。”
“掌柜的费心了。”
姚氏走后,三人两间房准备妥当,秦双笑一沾到床就再也没起来过。东方和白染衣也准备赶紧歇息了。
也许是奔波劳累,这一夜睡得十分安稳。但若不是这一觉太过足实,白染衣兴许就不会错过施救的最佳时机了。
一觉醒来,阳光照亮了四方。秦双笑还在趴着轻鼾,白染衣便轻轻起了床。直到吃完早点、秦双笑都揉着眼睛下楼了,白染衣还是没有看见东方。
照常他是起的比自己早的。
“姚掌柜,您有没有看到东方公子出去了?”她眼皮跳了一下。这种偶然的生理反应让她的心里更加不安。
“没有啊。也许在房里呆着还没出来。”姚掌柜狐疑道:“不过他确实一般都是早起。”
白染衣脑中“嗡”地一声,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用力拍打着东方的房间,喊道:“东方?东方?你在里面吗?”
许久未听人应答,而房间门是从里反锁的,人没有离开。
秦双笑第一次看见白染衣这么大反应,不由自主的开始急躁起来,在白染衣身边大声喊着:“喂!东方公子!你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