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被羞辱之时没有哭,待得强盗走后终于双眼发红噙泪,躬身搬好箱子,卓余杭站在她的面前,把一叠过塑后的金箔放在她的摊位上。她抬头看了卓余杭一眼。&ldo;有几句话想问你。&rdo;卓余杭说:&ldo;不买东西,请你保密。&rdo;说着侧身,让她看见外套里的枪。她直起身,侧头看了一眼市集上的其他人,视线扫了一圈,最后驻留于卓余杭脸上:&ldo;你不是这里的人,哪儿来的?&rdo;卓余杭说:&ldo;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rdo;她把金箔轻轻推向卓余杭,小声道:&ldo;你怎么混进来的?快跑,别让他们抓住。&rdo;卓余杭疑惑地眯起眼,把手按在她的手上,女孩微微一颤,卓余杭握着她的手,反抓起来,端详她的五指。她的手指头溃烂了,指甲发灰,小手指和无名指上的指甲已经剥落,整只手烂得有点扭曲,卓余杭道:&ldo;你被感染了?&rdo;女孩倏然抽回手,落下一片指甲,疼得眼泪落了下来。&ldo;快走啊。&rdo;女孩道:&ldo;他们很凶,人太多了……&rdo;&ldo;呼叫卓兄。&rdo;刘砚的声音从通讯器来传来:&ldo;别回头看,你干的好事已经捅出来了,有俄罗斯士兵开始检查,现在听我的指挥,右转。&rdo;卓余杭看了那女孩一眼,不再多说,转身背朝集市入口离开。刘砚盯着集市西侧,那里有几名俄罗斯士兵带着一名翻译挨摊询问,另一头,卓余杭正在人群中离开。&ldo;低头,驼背。&rdo;刘砚说:&ldo;你太高了太显眼……转弯。&rdo;卓余杭转过一堆货物,刘砚的视线始终跟随着那几名士兵,见卓余杭已隐蔽,迅速收起电脑离开。卓余杭与刘砚躲在一大堆箱子后,从缝隙窥探集市上动静,只见翻译领着俄罗斯士兵挨摊询问,问到那女孩摊位上时,又甩了她两耳光,把女孩抽得摔在地上。卓余杭:&ldo;……&rdo;&ldo;别冲动。&rdo;刘砚道。士兵不耐烦呵斥了几声,翻译赔笑说了句什么,请那数名士兵走了。数人离开市集后,周围熄灯,大门轰然关上,士兵从一条楼梯走了,远处翻译自觉留在外面,点头哈腰地恭送卫兵,走向另一个拐角处。&ldo;不,等等。&rdo;刘砚制止了走向市集的卓余杭:&ldo;先别过去,跟我来。&rdo;刘砚示意卓余杭帮他背包,双手踹在兜里,慢悠悠出去,脚步轻而无声,转过拐角。翻译掏出烟,叼在嘴里,背后冷不防来了一道高压电,噼里啪啦把他电得两眼翻白,咕咚一声倒了下去。营救刘砚检视那翻译,他是个中国人,瘦瘦小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穿着破旧的西装,刘砚在他身上翻到一堆盖章的卡片,收好,提着他的脚拖出去,在拐角处窥探。市集上已几乎没有人了,女孩推着一个叠满木箱的铁车出来,蓬头垢面,疲惫地走向东边的走道。拐角出倏然出现了两个人,女孩停下脚步。卓余杭拖着那翻译的脚过来,把他扔到车上,抬眼看那女孩,问:&ldo;你叫什么名字?&rdo;女孩看了一眼那翻译,说:&ldo;你们胆子太大了。&rdo;刘砚心道自己的人际关系已经够低能了,卓余杭竟比自己还要糟糕,他摘下手套,想与她握手,问:&ldo;我叫刘砚,他叫卓余杭,初次见面,请多关照。你叫什么名字?&rdo;&ldo;温玉虹。&rdo;那女孩咬着下唇,诧异地打量他们,说:&ldo;你们不怕我喊出来吗?&rdo;刘砚说:&ldo;你要打算出卖我们,刚刚早就朝他们说了,不是么?你让这高个子躲起来,证明你一开始就没打算出卖我们。&rdo;温玉虹避开刘砚的目光,看着他的手,又抬眼道:&ldo;我的手……很难看,生病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rdo;她推着车在前头走,穿过一条走廊,这里是矿洞改装后的地下避难所,四通八达,隧道两边连路标都没有,有的地方用水泥刷了墙,有的地方则是阴暗的用木桩支撑着的潮湿矿道,温玉虹示意二人停下,到路口去窥探。一队巡逻士兵懒懒散散地乘着矿车经过,刘砚手里开启一个微型装置,关掉提示音,开始探测。卓余杭低声道:&ldo;那是什么?你觉得她能相信?&rdo;刘砚道:&ldo;魏博士给我的机械探测器,可以探查所有的机械机关,地雷以及附近的枪械,我负责侦测陷阱,你负责提防人,打起精神点……你觉得她不能相信?&rdo;卓余杭面容冷峻,一声不吭,而后道:&ldo;我不知道,杀手的直觉告诉我,她可以相信。&rdo;刘砚随口道:&ldo;你知道上次告诉我和蒙烽&lso;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rso;的人是谁么?&rdo;卓余杭没有回答,刘砚缓缓道:&ldo;是你妹妹,我们跟着她走,结果蒙烽被炸得飞出了快二十米。&rdo;卓余杭冷冷道:&ldo;所以你该先把这女的……&rdo;刘砚道:&ldo;嗯,所以那时候,如果先把你妹妹一枪杀了,事情会好办得多……你说呢?我可不保证这女孩儿有没有另一个可怜的,盼着妹妹安全回家的杀手哥哥。&rdo;卓余杭不说话了。他们过后,温玉虹才接过刘砚推来的车,继续前进。在矿道中兜了快半小时,最后抵达一个幽暗的矿洞。矿洞里就像个集中营,里面点着昏暗的油灯,矿洞里又有蛛网般彼此贯通的小矿洞,温玉虹把车推进一个小矿洞里,刘砚站在阴影下,扫视一眼这个区域,外面躺着不少正在呻吟的,痛苦的人。他缓缓走上前,单膝跪地,揭开一个老头脚上盖着的毯子,他躺着奄奄一息地喘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那老头的脚烂了。刘砚上去摸他的额头,小声问:&ldo;听得见我说话么?&rdo;老头睁开双眼,朝他看来。不是丧尸。不是丧尸?!这是什么原因?病毒又变异了?!没有失去神智,也不会咬人。刘砚刹那间警觉地察到了疑点,忽然又意识到什么,抬头时发现对面有个中年妇女在看他。&ldo;进来。&rdo;卓余杭小声道:&ldo;别留在外面,容易暴露目标。&rdo;刘砚朝那中年妇女礼貌点头,转身进了温玉虹藏身的矿洞里。&ldo;别和其他人说话。&rdo;温玉虹小声道:&ldo;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告密……&rdo;她用两块破破烂烂的木板堵在矿洞上。刘砚揪着那翻译,把他扔在角落里,搬了个箱子坐下,抽出枪。&ldo;你想拿他套话?&rdo;卓余杭道。&ldo;贪生怕死的人,一定会说老实话的。&rdo;刘砚漫不经心朝翻译脸上泼了杯冷水。&ldo;啊啊啊‐‐&rdo;翻译醒了,马上瑟缩着躲到墙角,鼻涕眼泪一起流:&ldo;别杀我,别杀我……&rdo;刘砚作了个&ldo;你看,我猜对了吧&rdo;的手势,翻开从翻译身上搜出的证件:&ldo;你叫……何其辉,对不?&rdo;&ldo;对对对……&rdo;那翻译转身跪下,说:&ldo;您是哪位?不不……您贵姓?&rdo;刘砚说:&ldo;先说说这里情况,温玉虹,你拿着枪,只要他撒谎了,就给他一枪。&rdo;温玉虹接过枪,拿在手里,指着那翻译,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翻译说:&ldo;我说,别开枪!我不是自愿的!我能帮上你的忙,您别杀我,她一定会开枪的,您杀了我这种小人物……&rdo;翻译两脚发抖,地下已湿了一滩。卓余杭道:&ldo;你比这拽得二五八万的小子还啰嗦,再不说我真的要动手了。&rdo;刘砚:&ldo;……&rdo;去年八月份病毒潮第一次爆发的时候,整个东三省的所有幸存者开始北迁,东北之地一年只有不到一个月夏天,常年温度在摄氏二十度以下。及至十月份入冬,第一场雪来得出乎意料的早,这令东三省有生力量被最大地保存了下来,也是国家的重点搜救地区之一。丧尸在寒冷中结冰,全身细胞包括中枢神经逐渐坏死,无法再行动。外加公海广播讯号提及寒冷地带较之沿海与人口密集处更安全,于是难民们拖家带口,不停北迁,直到漠河方停下脚步。期间搜救队几次抵达,幸存者迁徙队伍却显得分散,只因在黑龙江以东,海参崴及白令海峡等地,大批俄罗斯人朝着西北逃亡避难。俄罗斯军队在黑龙江以北搜寻难民,病毒截断了朝东的退路。俄罗斯与中国在公海上建立的避难所十分相似,都是地下基地伴随着科研设施。然而也有人不愿接受国家的救助,并对现状感到非常愤怒,他们发动了一起政变,平民,军队暴动产生了无数后遗症‐‐无论在全局上还是人心上。避难所在控制住局势前,里面逃出了不少人,一股逃兵被分化出来,带领俄罗斯民众侵入中国领土,到了这个时候,国际公约几乎已成为废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