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已有点嘶哑，苍老，吕仲明道：&ldo;方才用的是什么法术？&rdo;公孙氏道：&ldo;祆教的秘术，乃是教主所授……&rdo;&ldo;找燃灯……找教主问问？&rdo;吕仲明追上前去，说：&ldo;能恢复原来的样子么？&rdo;公孙氏关上门，在门后颤巍巍说：&ldo;我一身法力，都是教主所赐，如今既脱圣教，理应将法力散去。士信之恩，毕生无以得报，便是以性命相许，亦是值得，何论法力？&rdo;&ldo;可是……&rdo;吕仲明惨叫道：&ldo;罗大哥一定会掐死我的啊啊啊！你不能这样！嫂子！&rdo;公孙氏道：&ldo;在他得胜归来前，我自将离去，国师慢走。&rdo;吕仲明道：&ldo;你你你……等等！&rdo;房内熄了灯，侍女过来请，吕仲明见公孙氏今夜仿佛心意已决，只得再给她想想办法，说不定回家问问，又或者请教主找找燃灯，能让她恢复青春容貌……否则等罗士信回来，后果将不堪设想。夜已深，吕仲明只得回去先睡下，翌日起来又去敲罗士信家的门，打听到公孙氏还在，没有走，只是不出来见人，便松了口气。&ldo;嫂子。&rdo;吕仲明在窗外说：&ldo;你只是竭尽法力，把自己的命力，魂力也一起搭了进去而已，等战事稳定后，我带你回金鳌岛问问，说不定有办法。&rdo;公孙氏苍老的声音在窗后答道：&ldo;足感贤弟盛情，士信的家书回来了么？&rdo;&ldo;还没有。&rdo;吕仲明道：&ldo;没这么快，昨夜刚打完，再等几天罢。&rdo;又过得数日，各人的家书都回来了，吕仲明先拆尉迟恭的，信中洋洋洒洒，足有三页纸，告知代县已守住了，不必担忧。当年两人相识的那间屋子，赫然还在，并未被大火烧毁。李世民则与罗士信在黄河边汇合，一举袭向雁门关下，成功地将刘黑闼的兵马驱逐出了关外。眼下，就只剩下晋阳了。只要夺回晋阳，突厥便只能再次退回长城以外，恢复原本的格局。吕仲明看着尉迟恭的信，想起那天大雪纷飞，他笑着进来，说吕道长给我算个命的那天，忍不住唏嘘良久。然而公孙氏的事却令他心有惴惴，极其不安，就像打破了罗士信的花瓶，生怕他回来找自己算账。真奇怪，又不关他的事，为什么这么紧张？吕仲明怕等不到回金鳌岛了，便以龙鳞召唤自己的父亲，水镜幻化开去，吕布正拿着个铁锤，与麒麟锤银杏果子。麒麟还在笑话吕布：&ldo;你每次锤下去，不是锤个稀巴烂就锤不破，学武的本事都哪儿去了？&rdo;&ldo;那个……爹。&rdo;吕仲明惴惴道。吕布不动声色地把满桌子稀烂的银杏果子用手一拢，扫到地上，漠然问：&ldo;怎？被欺负了？&rdo;吕仲明忙道：&ldo;没有没有，是这样的……&rdo;吕仲明把公孙氏的事说了，麒麟沉吟良久，说：&ldo;我不懂燃灯一脉的法术，理论上只有失去了内丹的妖怪，才会一夜间苍老……&rdo;吕布与麒麟对视一眼，吕布道：&ldo;你让他先安心，爹去替你问问教主罢。&rdo;吕仲明点头，吕布说去问，然而金鳌岛上一天便是地下一年，教主打起麻将来是六亲不认，自动屏蔽外界所有干扰，起码也得大半天才问得出话来，这么一来，估计又得好几个月才有结果。但无论如何，只要有爹出马，世界上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吕仲明便揣着家书去找公孙氏，蓦然发现公孙氏已经走了。吕仲明：&ldo;……&rdo;桌上放着一封信，信上留书：爱郎亲启。吕仲明怔怔看了一会，知道公孙氏也不愿被罗士信看到自己鸡皮鹤发的容颜，走了就走了罢，待得吕布得到消息回来，再拜托燃灯真人去找公孙氏的下落。要找一个人，总是能找到的。第七十八回：散府…不久后，信报送到长安城内，并州第一战大捷，长安朝廷上下洋溢着兴奋，吕仲明难得地上了一次朝，站在金殿一侧，文武官队列外，李渊如释重负，点头道：&ldo;这就遣人给突厥送信。&rdo;&ldo;陛下。&rdo;&ldo;陛下且慢。&rdo;魏征与吕仲明同时开口，吕仲明有点意外，他抬眼望向太子李建成，见李建成现出会心一笑，吕仲明便作了个手势，示意魏征先说。&ldo;并州初战虽已告捷。&rdo;魏征如是说：&ldo;此刻却不宜轻易议和，还是交给秦王全权处理为宜。&rdo;李建成也道：&ldo;相信二弟一定能处理好，毕竟当年他与突利可汗也有约定，要议和，他可直接写信。&rdo;李渊又望向吕仲明，吕仲明沉吟点头，答道：&ldo;正是如此，长安命令送到并州前线，兴许已过三天，前线军况，我建议交给世民自己判断。&rdo;李渊缓缓点头，说：&ldo;便依国师与魏长史之见。&rdo;当天退朝后，信使又交给吕仲明另一封家书，吕仲明回到府中展开一看，乃是尉迟恭报告的战书。&ldo;晋阳坚逾铜墙铁壁，近日间难以攻陷……&rdo;吕仲明喃喃道：&ldo;只能围城以观后效，奈何城中百姓命悬人手，若强行攻城，将伤亡过多，世民正在设法与城内接头劝降……颉利可汗仍虎视眈眈，随时可能率军奔袭我军后背，一旦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rdo;&ldo;脑子都堵住了吗这么一群人。&rdo;吕仲明哭笑不得，提笔写了分析：&ldo;瞒天过海，围魏救赵。反间计。&rdo;着人带回前线给尉迟恭。三天后，军报再次传来，大军弃晋阳于不顾，转而前往截击颉利可汗，于阳曲成功伏击颉利可汗，固守晋阳的突利果然不出吕仲明所料，拒绝出援，颉利败退雁门关下。九月底，一场滂沱暴雨后，天气转寒，所有人都在焦急，如果过冬前不打下晋阳，冰天雪地，势必将增加作战难度。幸亏唐军多是西北人，不惧酷寒，但仍需速战速决，才是上策。九月十五，全城都在给出战的将士们准备御寒衣物，吕仲明自然是不会做衣服的，只得求助于红拂，红拂特别给尉迟恭与罗士信也做了一件。这夜明月高照，家家户户的女子都将治好布帛铺于石砧上，以木棒敲平，李靖将军府内，一群婢女帮着红拂敲布帛。月朗星稀，明月照耀大地，吕仲明尚是首次碰上这壮观场面，当真是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红拂缝着衣服，又放下，叹了口气。吕仲明坐在花园里吃点心喝茶，问：&ldo;怎么了？&rdo;红拂道：&ldo;罗夫人也不知去了何处。&rdo;吕仲明知道红拂与公孙氏交好，多半也正因为彼此出身相似，是以黯然。吕仲明便安慰道：&ldo;我爹前几天给我说了，让我不要太担心，应当会有办法的。&rdo;红拂点点头，一连数日，赶至了御寒衣物，送上前线。十月初一，晋阳终于不战而降，突利忍无可忍，一把火烧了整个晋阳城，然而万幸刚烧起来不到半天，便天降暴雨，浇熄了毁灭全城的烈火。然而晋阳城内已成炼狱，李世民围城足足三个月时间，突厥人在城中大肆劫掠，甚至将城中百姓煮食。李靖写回的家书中提到：&ldo;入晋阳城时，已不复当年景象，十户九空，百姓眼中竟有怨毒之色。&rdo;李世民不费一兵一卒便夺回晋阳，然而城内却被劫掠一空，死人堆在大街上，尸臭难闻。李靖留守晋阳整顿，李世民便带着剩余的所有兵马，扑往雁门关下，与尉迟恭、罗士信汇合。消息传回长安，朝野震动，人人大喜，朝中终于真正地放下心头大石。正在群臣朝李渊道贺之时，李建成却微微蹙眉，问：&ldo;晋阳的情况如何？突厥人是否恶待百姓了。&rdo;信使跪在地上，半晌不敢言语，群臣的道贺声渐渐静了下来，李渊问：&ldo;没听到太子的话吗？晋阳情况怎么样？&rdo;吕仲明咳了声，答道：&ldo;不容乐观。&rdo;信使低声道：&ldo;晋阳余一千二百户。&rdo;那话一出，朝堂上霎时静了。&ldo;一千二百户？&rdo;李渊登时就惊了：&ldo;两年前寡人出兵之时，还有两万户，都去了什么地方？跟着突厥人参军了？！&rdo;信使道：&ldo;都……都被突厥人杀了，秦王正在率军追击突利可汗，誓要讨回血仇。&rdo;李渊刹那间一阵晕眩，李建成马上上前道：&ldo;父皇！&rdo;李渊无力挥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虽说不费一兵一卒，然而这个损失太也惨重，围一次城，打下晋阳，竟是足足死了将近十万人。不久后，并州传来前线消息，李世民集结了手头最后的兵力，以五万骑兵，三万步兵，在雁门关下与突厥一战，最后以反间计离间颉利，突利二名可汗，突厥退回塞外。这次李渊没有再夸奖李世民，只道：&ldo;传令秦王，尽快回朝，留李靖驻守晋阳。&rdo;十一月初三，李世民班师回朝，长安下起了第一场纷纷扬扬的大学，都城百姓夹道欢迎，李渊亲自来迎接儿子，带着武将们进宫，赏酒，赏食，论功行赏。吕仲明却没有来，而是在担心罗士信回来以后，见不到公孙氏，不知该怎么办，与红拂商量许久，最后只得一致决定，坦诚告诉罗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