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昆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又给如玉回电话约定了一起去,而且,亲自拎了三条各三斤多的江团。这种生活在东部大多数地区的淡水鱼,其实,三岔应该是它生存的最西端。
江团喜温多氧性温和,昼伏夜出,多藏身于水底石隙,捕捉极是不易,却因体表无鳞、肉质鲜嫩倍受食客喜爱,特别是肥壮的鱼膘,更是加工上等鱼肚的好料。
三岔人多用钓法,只是钓鱼人太过辛苦,只能在水流湍急的深水之中,夜深人静之地彻夜守护才能偶然得之。
刘昆也是该有口福,周五早上起床一如既往的前去“巡街”(跑步),在前来饭馆的送鱼人鱼笼中现了此物,顺手就一条一百二十元买了下来。
因给小张放了假周六才回的缘故,周六早上刘昆才前往天州。中午到家吃了饭给暖暖母女留了一条鱼,准备去接如玉。
可如玉仍是不领情:说我已到门口,不敢劳你大驾。其实是去了市想买些礼物却犯了疑,有孩子有家人怎么都好办,可去这单身领导家买些什么却左右为难,况且是第一次上门人家还送过自己那么贵重的礼物。最终还是下决心买了件当地的特产漆雕小件。
买礼品的地方离张畅住的地方很近,就在张畅住的天福花园大门对面,一想到刘昆的嘴脸就有些来气,就想给他个苍蝇尝尝,谁让你三番五次的不识好歹。
刘昆一听就急了:说好了一起走,你这不是玩人吗?我从哪知道张书记住的地方?
如玉说:你是什么人,谁敢玩你,逗着嘴却又心一软:第一次上人家总不能空手,我在天福市买东西,你过来吧。
两人进了门,才现张畅准备的很是充分,除了两蓝个大色正的苹果、饱满脆弹的提子,还有其它干鲜水果拼盘,连烟都拆开了封口。
毕竟是第一次上门,两人还是有些拘谨,几乎同声说:书记好。
什么书记呀,这是在家里,哪来那么多客气。赶快坐,我给你们沏茶。张畅笑容满面,热情洋溢,白底碎花的长袖衬衣配了淡色西式长裤,看起来更加干练。
刘昆看着张畅:我先把鱼放水里泡上,冷藏的鲜鱼,天热放外面就不好了。张畅呶一下嘴,脸色平和的说:厨房在那面。刘昆才心安了一些。
正说话的时候,门铃又响了。张畅一边去开门,一边说:这个唐衡之,总是不守时间。
正在厨房的刘昆心里一惊:他怎么也来了。而在客厅的如玉也站了起来。
天州市不大,总人口才近三百万,还分布在三区五县,市区常住人口不过五十万左右。律师是个和各行各业、各种人等都有可能打交道的职业,所以交际广、人头熟是职业特点,何况风头正劲的唐大律师。
唐衡之进门本想逗几句嘴,嘴张开了却看见笑眯眯的如玉,只好开口说:好久不见。张畅还想各自介绍,一看相互认识,话风一转:就你不守时间。
唐衡之和如玉认识好几年了,起因还是打官司的事:供销社欠了外地客商一笔货款,数目不大四十几万,先前两家是合作关系,一面还账一面继续供货倒也相安无事。谁知对方换了领导开始清理债务,就要求曹玉这边先还钱再供货。供销社本来己举步维艰,对方停止供货等于扎住了喉咙。曹玉干脆置之不理,结果对方就起诉了。
曹玉要如玉找个好律师一定打赢这场官司,如玉就找上了唐衡之。唐大律师看完了材料,对如玉说:从法律角度讲这个官司必输无疑,但可以想办法延缓减少些损失。合同签在天州起诉却在供货地可以做点文章。如果要代理我们先签个协议再付些费用就可以开始。可谁知曹玉大雷霆:输官司还要先付费用,他怎么不抢去?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从此,如玉见了唐衡之就有些不好意思。而刘昆认识唐衡之对方却不认识他,以为是张畅叫过来要和自己谈谈法律,所以就有些紧张,典型的做贼心虚。
刘昆在厨房看了一番,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米面菜蛋倒是样样齐全,只是大多连包装都未打开,别说平时开灶,估计连稀饭都未煮过。本来想做个清蒸鱼再配上几样小菜,可不只是盘子不合适,连锅都小的可怜。只好出来先给唐衡之打个招呼,又对张畅说:还缺些东西,我去市看看。
张畅还未说话,唐衡之先了言:我说自己弄麻烦,你非说家里自在。要我看还不如找个地方加工一下,吃完抹嘴走人利索。
张畅本意就不是为了吃。当即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看。
小区大门对面就是一个大市,两个人先是挑了些调料,然后刘昆说还不如弄个火锅吃涮鱼片。张畅赞同所以顺手又买了些诸如豆腐、粉皮之类的涮菜。
俩个人自顾挑选东西,却不料被另一头的暖暖母儿看见。暖暖无事领着女儿小铃铛闲逛,小铃铛一眼就看见了爸爸:妈,那不是爸爸吗。
暖暖瞅了一眼刘昆,连忙拉着女儿快出了市,心里无比愤怒还是和颜悦色地对女儿说:别管他,我们先去给你买个裙子。
一顿简单的家常涮鱼片一直吃到晚上快九点,就连对食物挑剔十分、很少吃涮菜的唐衡之都大呼过瘾:啥时候有时间再整一顿。
不只是吃了鱼,还喝了两瓶酒,一瓶茅台,一瓶199o年的里鹏庄园,都是张畅拿出来的。男人包白瓶,女人喝红酒,最后都有些微醉。
当然少不了说话。说话最多的是唐衡之,即说当年校园的趣事,也说当下社会的龌龊,间或还有几句对生活的失意。接下来是张畅说的多,除了应和唐大律师的话,最多的是对童年的回忆,冰窟窿里拉鱼,大铁锅中烀鱼,还说好几年没看见父母了,真的很想回去。刘昆一来要当厨师,时不时进一回厨房,二来心里有鬼,害怕话多有失,除了间或说说不同时代的大学生活,总体上还算得体。最无话的是如玉,一来习惯了听人说,二来本身就话少,但续水、倒酒的活却是做的得心应手。
唐衡之木来想聊一下市供销社,却被坐在身边的张畅不露痕迹地踢了一脚,并巧妙的转了话头,只好作罢。
饭吃完了,酒喝足了,自然散了宴席。临出门客套了一阵,张畅又进了卧室,拎出三个茅台袋子:我自己平时不喝酒,别人送的四瓶,一人一瓶算是心意。唐衡之说:多多益善,还有没有。如玉说不好意思,而刘昆一言不接过来了,不过握手时,明显手里多了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