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帅哥,&rdo;黄瑾琛靠在门上,对他抛了个媚眼,&ldo;结果你还是没告诉我你的联络方式。&rdo;寇桐艰难地保持着平衡,用两只手捂住脸,&ldo;娇羞&rdo;地说:&ldo;我不是跟谁都随随便便的人。&rdo;黄瑾琛立刻亮出自己身后背着的木吉他,显摆着自己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复古小青年的中二造型:&ldo;那你看你能跟我随便随便么?&rdo;寇桐转头说:&ldo;钟将军,回头你把我的个人档案表抄一份给他,不但有联系方式常用邮箱,还有户口情况,三姑六婆祖宗八代的成分构成。本人寇桐,目前单身未婚,欢迎勾搭,非诚勿扰。&rdo;黄瑾琛哈哈大笑,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开心过了,用力在寇桐的肩膀上杵了一下:&ldo;帅哥,你真是又贱又能干,实在太对我胃口了。&rdo;寇桐被他这一拳戳得原地晃了三皇,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有点吃不消,忙客气说:&ldo;彼此彼此,承让承让。&rdo;钟将军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做了一个挺不靠谱的安排。他只能又用力干咳了一声,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吃了鸡毛卡的,然后拿出了一个文件夹来:&ldo;寇医生,我这次过来还有点事想请你帮个忙。&rdo;&ldo;果然黄鼠狼给鸡拜年,无事不登三宝殿。&rdo;寇桐脸色扭曲了一下,突然娇弱了起来,再也不复一开始奔着钱包冲过来的时候那单腿小飞侠精神,踉踉跄跄地坐回病床上,弯下腰哎哟哇啦地叫起来,&ldo;教官,我腿疼。&rdo;&ldo;有点什么东西分散一下你的注意力就行了‐‐瑾琛,过来坐。&rdo;寇桐不情不愿地把文件袋接过去:&ldo;教官,我瘸着一条腿,进入&lso;投影仪&rso;里面,万一腥风血雨了,出工伤有报销么?&rdo;&ldo;伤了管治,死了管埋。&rdo;钟将军很负责任地说。寇医生长叹了一声,黄瑾琛感觉他歪歪扭扭地坐在那里的模样就像是个霜打的茄子,然而在他翻开文件夹的刹那,这个贱兮兮好像没骨头一样的医生,表情就突然严肃正经了起来,活像个双重人格似的。他于是忍不住也跟着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文件袋上是一个名叫姚硕的老军人的生平简介,这个人好像整个是用勋章累起来的似的,生前身后一水的荣誉。&ldo;这是我的一个老战友。&rdo;钟将军说,&ldo;我感觉他最近有点不对劲,好不容易说服他来跟你聊聊。&rdo;&ldo;嗯?&rdo;寇桐还没翻完,抬头看了他一眼,&ldo;这个人怎么了?&rdo;&ldo;我说不好,感觉他有点不对劲。&rdo;钟将军从怀里摸出一根烟来,看了寇桐一眼,&ldo;在你病房里能抽么?&rdo;&ldo;能,&rdo;寇桐痛快地说,&ldo;护士不在,也给我一根。&rdo;&ldo;去你的,病号老实点。&rdo;钟将军瞪了他一眼,&ldo;老姚以前是个很洒脱很圆滑的人,前一阵子空气太紧张,因为乌托邦那里闹得,大家都没联系过,后来我不是住院住了一阵子么。他来看过我。&rdo;&ldo;他一进来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原来那么一个爱说爱笑的人,一进来除了开头勉强笑了两声,之后那脸就一直绷得紧巴巴的,眼神也飘,说不了几句话就走神,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吱声,只说没事。&rdo;钟将军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吐出一口烟圈来,&ldo;后来没说几句话,他突然看着我来了这么一句,&lso;你说你混到现在不是自找的么?你受伤谁感激你,他们拼就拼,你跟着凑什么热闹,都混到了这位置,还亲自上阵,你不是傻逼么?谁记得你?你那最终联络基地都不能暴露在公众面前,谁知道你?谁会感激你?&rso;&rdo;钟将军皱了皱眉,过了好一会,才继续说:&ldo;我一开始只是以为他心情不好,后来又过了两天,突然有人告诉我,说他跟他妻子在闹离婚。我一问,还是因为他跟儿子暴跳如雷,一生气把家里当摆设的铜镇纸砸在孩子脑袋上了,缝了八针,送到医院跟血葫芦似的。如果我不了解老姚,我肯定不当回事,可我知道他不是那路人,向来是模范丈夫模范爸爸,从小他儿子要星星就不给月亮的那么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rdo;寇桐认认真真地听着,这时突然问:&ldo;你和他聊过么?&rdo;&ldo;聊过。&rdo;钟将军说,&ldo;他不爱听我说话,两句就烦,烦了就拿话刺我,说我多管闲事,一点也不能理解他,这么多年朋友算是白做了。&rdo;&ldo;等等,那你是怎么说服他来找我的?&rdo;寇桐皱皱眉。钟将军有几分无奈地摇摇头:&ldo;这正好是我想跟你说的,他一直拒绝寻求心理医生的帮助,还头头是道地说心理医生都是一群书呆子,还不如他自己懂人心,管不了什么用。所以我骗他说是基地里一批设备调试,需要一批志愿者帮忙,但是基地的特殊情况,知道它的人不多,所以只能请内部人员帮忙。&rdo;寇桐揉揉眉心,合上文件夹:&ldo;好,我明白了。&rdo;钟将军勉强笑了笑:&ldo;多谢了,辛苦你……你们俩一下。&rdo;黄瑾琛这时候终于插了一句:&ldo;老钟,我们这个特别医疗专家组,究竟是干啥的?我怎么听着不像给人开刀的?&rdo;&ldo;是给人开颅的。&rdo;寇桐厚颜无耻地说。黄瑾琛双臂抱在胸前,流氓兮兮地说:&ldo;怎么?我还真不知道,咱们这些大老爷们儿有这么多心思纤细,还需要专门安排心理医生随时安慰的。&rdo;&ldo;只是偶尔。&rdo;钟将军站了起来,拍拍寇桐的肩膀,&ldo;好好休息,到时候我联系你‐‐你们大部分时间还是很自由的。&rdo;&ldo;自由的时候干什么?&rdo;黄瑾琛感兴趣地问。钟将军:&ldo;游山玩水。&rdo;寇桐:&ldo;吃喝玩乐。&rdo;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钟将军笑了笑,打了个招呼,转身出去了。黄瑾琛顿时觉得自己找了个肥差。投影仪黄瑾琛觉得电话里的声音和寇桐平时说话的声音略微有些不一样,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作为一个在暗处瞄准的狙击手,他在某些方面要比普通人敏感得多。当寇桐的声音透过电话,在一片乱糟糟的背景里传来的时候,黄瑾琛忽然感觉他们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认识的时候那样,听着那个人的声音,仿佛能从中获得某种神奇的安宁和平静似的。&ldo;钟将军叫我们今天过去‐‐寇医生,你那叫花鸡腿怎么样了?&rdo;&ldo;还行,过两天去医院拍泥,拍下来就能出锅了‐‐在哪见?我打车过去。&rdo;&ldo;不用,我顺便去接你。&rdo;黄瑾琛披上外衣,顺口问,&ldo;你在哪呢?没在医院吧,怎么听着这么乱?&rdo;寇桐顿了顿,报了个地址。黄瑾琛:&ldo;……你干嘛呢?&rdo;寇桐干笑一声:&ldo;休息,休息一下。&rdo;黄瑾琛拿钥匙出门,临走的时候下意识地去摸他客厅里的夹层,打开看见一抽屉的手枪狙击枪乃至于冷兵器,愣了片刻,才想起以后再也不需要这些老伙计了,忍不住抓了抓头,突然有点无所适从,然后自己也摇头笑了笑,到底还是忍不住在裤脚下藏了一把小手枪,这才推开门走了出去。寇桐在一家乌烟瘴气的桌游室里,黄瑾琛找过去的时候,发现在他心目中那位白衣天使寇大夫,正在拖着一条瘸腿,身残志坚地跟人打麻将,麻将不算,每个人手边还都或多或少地放着一打扑克牌。什么?纯洁的孩子没明白?反正黄哥是一眼看明白了,这位虽然有些不务正业、但好歹挂着国家公职人员的名的寇医生,他没有像一休哥一样用手指头在秃瓢顶上画圈圈‐‐他正在聚众赌博。只见寇医生嘴里吐出一串烟圈来,翘着他那条打着石膏的腿,豪气冲天地把牌一推,敲敲桌子:&ldo;胡了,同志们拿钱!&rdo;旁边一个大胡子兄弟面相苦逼地数了几张扑克给他,一个马脸中年男人正指着他大笑:&ldo;老熊你真行啊,这一晚上让寇桐卷走多少钱了?&rdo;大胡子兄弟等着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寇桐:&ldo;他老下套!&rdo;&ldo;你老点炮,你这个越南小炮手。&rdo;寇桐回头对黄瑾琛点点头,扶着桌子站了起来,&ldo;来来来,算账算账,今天不玩了,我有活了。&rdo;老熊感激涕零地看着黄瑾琛,好像他是个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样。几个人也不知道怎么算的钱,反正寇桐收了一圈,回手就把一把红彤彤的毛爷爷塞进怀里,又露出招财猫一样灿烂又欠拍的笑容,跟着黄瑾琛扬长而去了。黄瑾琛扶着他上了车,把拐杖放在一边:&ldo;生财有道,佩服佩服。&rdo;寇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ldo;小同志,跟我混,有肉吃。&rdo;黄瑾琛侧侧脸,非常自然而然地对寇桐笑了笑。寇桐本人整天东游西逛,就是个自来熟,黄瑾琛的副业是下地铁卖艺,不幸也是个自来熟。两个人就好像认识了很多年一样,东拉西扯一路到了钟将军接他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