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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读小说>锦瑟大结局>第51页

玄宗密宗借国运之时未曾与大乘教宗商议,因为密约规定,三教宗中两者达成共识便可以便宜行事,剩下一派需要服从多数人的决议。大乘教宗最讲因果,执叶大师当日听说一根木棍断成两截,一截竟打翻了山灯火,便知道当中存着不祥之意,如今密约被毁,也正暗合了那时横扫开颜怀璞发髻的另一截树枝寓意,岂非是天命么?自觉看透天命的执叶大师正苦苦思索,如何将大乘教宗在这场动荡里保全下来,幸好密约被毁,叫他少了一道约束力。而广陵婆和邹燕来两人凑在一起更不必说,邹燕来毕竟是密宗出身,如今又在颜甄和白离两人中间跑,心思九窍玲珑,隐隐瞧出玄宗的想法,心中懊恼,几日间,原本与他亲密无间的张之贤竟也疏远起来。可见当初订立密约的那个无名氏,不但通晓阵法各种复杂算法,更是个不世出的奇才,竟一眼窥破这些人各自心胸,想出这样一个约束三足的法子,才将三大教宗无数年代代相传地保存下来。这本是为了将三大教宗收为一条心的大周山会盟,便这样以当中各路人各怀鬼胎地回去告终,而从始至终,那位神秘的魔君竟未曾露面一次。十五日后,会盟散了,各地战事愈演愈烈,皇帝下旨请教宗出面,咬牙切齿地将拨出款项,打算启动大陆上最后一道防御,各怀鬼胎也没办法,只得暂时各自回去,准备报国参战。玄宗碧潭已经先走一步,主持九鹿山大小事宜,而半崖真人则要负责领剩下的弟子回去。谁知才过了大周山口,走过东越诸多山脉,远远地便见着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正往这边踉踉跄跄地走。半崖有恃无恐,尽管临走收到了来自邹燕来的警告,也颇为不以为然。修道者和普通人不一样‐‐不要说以一当十,他们这些人凑在一起,足以接引天雷,翻山动地,哪个不要命的山匪敢来劫他们的道?半崖并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邹燕来到底没有告诉他,密约不在了,到时候鹬蚌相争,密宗带魔君兜底这种事并没有什么损失,他到底还是向着密宗一派的‐‐然而即便知道了对手是施无端,恐怕半崖也并不把他放在眼里。施无端是祸患,当年要除之而后快,半崖本人认为斩草虽然应该除根,然而若要他相信这草根有一天会骑到他头上来,半崖真人还是想也没想过的。瞧见流民,半崖并没有往心里去,只是看着这些人衣衫褴褛,沿途乞讨的模样十分可怜,玄宗又以大义为教旨,便率先将路让出,解囊与他们一些吃食和钱财。师叔已经这样了,门下弟子立刻争先恐后起来,一个个唯恐自己兜里有钱似的,由于他们人数众多,那些个接受善举的流民险些忙不过来了。两方面的人交汇之后再擦肩而过,方才的流民的破衣烂衫里个个兜了不少财物,有一个山羊胡的更是夸张,干脆坐在路边数起钱来,不肯走了,最后被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返回来,生生拽着耳朵给拉走了。这只是一段小插曲,很快便被玄宗弟子们忘却了,他们开始进山,然而直至到了山谷,突然发现不对头起来‐‐那山谷间竟没了路,四处是山壁,东南西北四面八方,回过头去,竟连来路也不知何时,被一座山挡住了。山间雾气四起,遮天蔽日,四下陡然模糊了起来,半崖心头一惊,冷汗涔涔,竟不知何时何地开始便进了别人的阵中。此时,极远的地方一座山顶,一个白衣人盘膝而坐,双目微闭,额间隐约有一朵花的痕迹‐‐正是白离,他脑袋上飘着那咕嘟咕嘟的布片人,只见那布片人忽然腾空而起,像条鱼一样在空中一拱一拱地往上&ldo;游&rdo;,越游越高,随后瞧见了什么似的,一个猛子俯冲下来,在白离耳边&ldo;咕嘟咕嘟嘟&rdo;起来。白离睁开眼,站起身来,笑了起来‐‐他不管笑得如何轻柔,那双从不曾弯一弯的眼睛都叫人不寒而栗。连&ldo;咕嘟&rdo;也飘远了些。&ldo;玄宗真是不顶用,竟然这样容易便入他的套了。&rdo;他口中说着,转眼间人如飞影,已经到了半山腰上,&ldo;走,与我去瞧瞧他。&rdo;相见…&ldo;此阵凶险,&rdo;半崖毕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比当年被施无端用一截蜡烛就给绊住的几个不成器的,整天除了武修咒术,仿佛不知道有其他修道之路的徒弟强得多,他细细地观察周遭,掐指算来,过了片刻,才慎重地说道,&ldo;方才我等大意了,叫人摸去了随身之物,竟以此为引,将我等陷入这阵中。&rdo;他的大弟子赵承业皱皱眉,凑过来低声道:&ldo;师叔,这样的诡计,倒叫我想起一个人来。&rdo;半崖抬头看了他一眼。赵承业说道:&ldo;您记不记得十年前逃出九鹿山的……施无端?&rdo;半崖一惊:&ldo;你说什么,是那个小子?&rdo;赵承业道:&ldo;当日青觕被刺一事,徒儿便一直想这件事了,青觕脾气暴躁,神兽吼叫时山峦颤动,寻常我教中人都不敢随意靠近,如何就会被一群外人诱出去刺杀的?我记得那小子小时候不是整天和青觕厮混么?&rdo;半崖脸色越来越冷,说道:&ldo;先不管这事,若是他,我等都要小心脱身了,回去非要将此事禀报掌门不可,唉,当初一时心慈手软,斩草不除根,必留祸患。&rdo;打算回去再告一状的半崖真人丝毫也没有障碍地便说出了这句话,大概是知道自己在阵中,所以一点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说完还摇头晃脑地叹了口气,就像他真的曾经被什么玩意附身过,心慈手软过一样。&ldo;眼下当务之急是破阵。&rdo;蒋崇文也说道,能被带出来参加大周山会盟的人,大抵都算是一些教宗中的精英了,尤其蒋崇文,自认颇有些才华,尤其在一群从小只会摸爬滚打、嗷呜叫喊着放火叫水,连一百以内的算术都要去摸算盘的同门中,他很早便对阵法幻境有所心得,更是显得很了不得。当年一时不查,被施无端困在阵法中,可以说是蒋崇文一辈子的污点,这些年直恨不能找到他,双方坐下,一加一、二加二地大战三百回合,一雪前耻,好不容易撞上这机会,便忍不住一扫人五人六的稳重表象,跳蚤一样地上蹿下跳起来。&ldo;方才谁与过那些个乞丐随身之物的,钱财银两也算,将身上所有沾染之物都离身,此阵我有耳闻,名约藏颗阵,属阴,不可助长此阵阴气,需将那些物件尽数取出,以火烧之,方可摆脱此阵桎梏。&rdo;半崖一听觉得有道理,便将荷包取了下来,催动三昧真火给烧了,他倒是凉快,未曾想到,这些个玄宗精英们不是个个如师叔一般,出门需要时时注意名门大派的形象,还人模狗样地配上荷包玉佩,大多随便在袖子、腰包中揣上点财务,便于随时取放也就罢了。这可坏了菜。师兄出了馊主意,师叔也首肯了,下面人不得不跟着照做,唯恐因了自己这里处理不干净,连累同门一同被困,彼此对视了一眼,便也只能捏着鼻子烧了起来,一望之下,玄宗精英们半数人成了&ldo;断袖&rdo;,这还算好的,还有干脆将整个外袍都给脱下来,穿着中衣一脸愁眉苦脸。半崖一瞧这一群衣冠不整的球球蛋蛋们,顿时也觉得蒋崇文是个馊主意篓子,可事已至此,他也没别的办法。他暗中痛下决心,回九鹿山必要给门人们加紧训练阵法之术,按说施无端真正在九鹿山学艺的时间,也不过到他十二三岁,其余要么被晒到了山顶上,要么是流落他乡,哪怕他比旁人稍有天分,又如何有这样大的天差地别?有那么一瞬间,半崖怀疑他是另有奇遇,有人暗中教导,然而后一想,那时候密约还没破,三大教宗中人是万万没有可能去教导他的,那还能有谁呢?三大教宗之外的不成气候的小虾小鱼,谁会有这样的能耐?这是打死半崖也不肯相信的,于是他百思不得其解了。且说众人依蒋崇文的馊主意,一个个地将自己随身的东西都烧去了,蒋崇文便蹲在地上写写画画起来,半崖同他一起,两个人各计算一边,其余&ldo;断袖&rdo;与&ldo;解袍&rdo;的众弟子护法。此情此景全叫站在高处的白离尽收眼底,邹燕来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他身边,带领一群早已经安排好的密宗术师随时准备。施无端还未现身,白离也不着急,只是抬了抬手,旁边一棵大树便伸出一支长长的树藤来,竟是自己纠纠缠缠,编成了一个座椅的模样,请他坐下。白离撑着下巴,看耍猴似的看着阵中半崖真人和蒋崇文忙前忙后,片刻,忍不住笑了起来。邹燕来抬头看了他一眼,只听白离说道:&ldo;看他们两人这样如临大敌,我虽然不甚了解这些个弯弯绕绕的东西,却也知道,他十岁出头的时候,一个人拿着小树枝便能解决了。&rdo;邹燕来在朝中沉浮多年,自然是会说话的,便接道:&ldo;那位施先生确实有不同凡响之处,想当年玄宗道玄掌门也是涉猎颇广,不仅自己修为高深,于算学,星学乃至玄门阵法幻术都颇有境界,想来他的高徒这些年虽然走得坎坷,毕竟底子在那里。&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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