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这时候,伽尔才会真真实实地生出一种&ldo;这个人是长辈&rdo;的感觉。&ldo;你和……阿尔多大主教关系不太好,是吗?&rdo;伽尔问。&ldo;不,&rdo;卡洛斯耸耸肩,&ldo;其实还可以。他是个挺值得尊敬的同事,也很适合大主教这个职位,反而是我这个编外人员不大喜欢服从指挥,给他找了不少麻烦。&rdo;呃……不是那么回事啊?伽尔问:&ldo;那你们为什么一见面的时候打起来了?&rdo;卡洛斯笑了笑:&ldo;这个……太惊讶了吧?当时大家脑子都不大清楚,我也没想到他会……用自己守护结界,实在是个很让人佩服的决定。&rdo;伽尔一针见血地问:&ldo;那么除了共事关系以外的私交呢?那我之前问你的时候,你说过你讨厌他。&rdo;&ldo;谈不上有私交。&rdo;这个问题让卡洛斯沉默了好一会才回答,他说完立刻站了起来,看来是不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ldo;另外讨厌他和认为他值得尊敬,是两码事‐‐迈克,你不是说要吃麦当娜,叫上莉莉,我们出去!&rdo;迈克呼啸着从楼梯扶手上滑了下来,直接蹦到了卡洛斯怀里,被高高举起来转了一圈,小男孩哈哈大笑起来,莉莉却矜持地从楼梯上走下来,一本正经地纠正说:&ldo;我想你的意思是麦当劳,卡尔。迈克,奶奶说那是垃圾食品,你会变成一只猪猡的!&rdo;迈克扒眼皮,对她做了个鬼脸。卡洛斯笑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肩膀上,拉起他的小猪爪:&ldo;不要紧,变成小猪猡我也背得动你‐‐莉莉小姐,你不是想要那只没有嘴巴的大脸猫咪玩具么,快来!&rdo;莉莉嘟嘟囔囔地扯了扯自己的小裙子,屈尊降贵地跟上来:&ldo;那是凯蒂猫,才不是没有嘴巴的大脸猫咪玩具,男人真是没意思透了。&rdo;伽尔连忙补充说:&ldo;你的钱包里我按照钞票额度排了号码,中间夹了标签,不会混成一团数不清了‐‐另外大多数地方你把信用卡交给收银员,签个字就可以了,用不着现金。&rdo;卡洛斯?阿甘兄弟?弗拉瑞特先生学着迈克的样子对他做了个鬼脸,带着两个小孩出去玩了。这三个闹腾鬼一走,屋里立刻清静了好多。伽尔这才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对着一楼的会客间微微欠身:&ldo;阁下。&rdo;未知的迪腐二没关严的会客间门开了,木呆呆的埃文跟着阿尔多走出来,埃文左脑想着&ldo;我和卡洛斯一起称兄道弟地逛过街&rdo;,右脑想着&ldo;我和阿尔多大主教一起听过别人墙角&rdo;,这些激荡的思想在他的脑子里四处乱窜,可惜没有创造出任何哲学价值‐‐它们只是要在他的脑子里烧出短路的火花来。好在,伽尔和阿尔多非常有默契地忽略了这个&ldo;经历不凡&rdo;的倒霉孩子。阿尔多诚恳地对伽尔说:&ldo;谢谢你照顾他。&rdo;&ldo;不,这是应该的,&rdo;伽尔一边请他坐下,一边说,&ldo;我们有血缘关系,不是吗?&rdo;阿尔多在沙发上坐下,他显然也不能适应那过于柔软的坐垫,那模样比卡洛斯未知的迪腐三这种远距离传送的滋味绝对不好受。一手抓着衣服、拎着剑的卡洛斯扶着墙站了三四秒,眼前才不再是一片花,他按住不断翻滚的胃,终于勉强承认了艾美有可能是对的‐‐他也许真的在长时间不规律的生活里,对肠胃造成了某种隐性的伤害,而自己还没来得及发现。路边黑漆漆的,只有一盏快要寿终正寝的路灯影影绰绰地闪着,卡洛斯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是从周围的平摊的地形,他判断,这里大概已经离开萨拉州的山区了。一阵寒风吹来,顺着他睡衣开得大大的领口钻了进去,卡洛斯打了个寒战,只得先钻进路边的灌木丛里,用最快的速度把碍手碍脚又不保暖的睡袍换下来,穿上衣服,然后拎着他的重剑光着脚走出来。他的手背上露出一个小小的法阵图样,闪着黯淡的光,那是一个触发型的法阵,肖登夫人临走的时候,他莫名其妙地突然有点不放心,于是在享受她的拥抱的时候,顺手挂在了她身上。法阵的触发条件是,当她受到致命的危险的时候,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把他传送到她身边。对此卡洛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他这么做本来就是以防万一,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多虑‐‐毕竟肖登夫人早就退休,被卷进一线猎人们战斗中的可能性很低。可他没有想到,这个法阵竟然这么快就被触发了。听说她和路易他们在一起,那么路易呢?圣殿派来的那群调查员呢?这里的夜晚比萨拉州要寒冷好多,凉意从卡洛斯脚底下升上来。漆黑的地面上不时有碎石子和碎玻璃,但他显然对此有丰富的经验,虽然没有低头,却准确无误地避开了它们。四下一片寂静,卡洛斯低声念了一个咒文,白色的、浓重的雾气显现出来,在周遭大量的城市绿化里蔓延,隐隐传来腥臭的味道。卡洛斯低头看了一眼手背上的法阵标记,还在发光,这说明肖登夫人现在还活着,那么她究竟是遇上了什么事?林子里的阴冷气息越来越浓重,他尽量放轻的呼气离开人体立刻就变成白雾,卡洛斯调整了一下手腕的动作,整个人处于一种奇异的绷紧又放松的状态,就像是一只随时准备攻击的猎豹。他循着腥臭的味道走进灌木丛中,忽然,脚下碰到了一个东西。卡洛斯低下头,发现自己踢到了一个人的身体,男的,体格健壮,仰面朝天,一双眼睛已经被挖走了,嘴角流出血迹,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扁了一样,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不用细看就知道他已经死了。卡洛斯谨慎地蹲下,轻轻地掀开了死者的袖子,发现他的袖口处有一个十字勋章‐‐那是正在执勤的猎人的标志。卡洛斯抿抿嘴唇,半跪下来,伸手在这个死去的同事身上摸了摸,找出了他的勋章收好,然后沉默地看了一眼他支离破碎的脸,迟疑了一下,脱下了男人脚下的鞋子穿在脚上,又悄无声息地站起来往前走去。我会为你杀了它的,不知名的兄弟‐‐他默默地想着。月亮也不见了,紧接着,是,一只手揣在外衣兜里,走动中,指尖和冰冷的勋章相碰,偶尔会染上粘稠的血迹,并不是他心冷如铁熟视无睹,实在是因为这样大规模地在战斗中死亡的猎人们尸体横陈,对于卡洛斯来说,是再习惯也没有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