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在你心里,卡洛斯应该是什么样的人呢?&rdo;伽尔想了想:&ldo;哪怕他不像墓园里那个战士的形象,至少也应该和阿尔多大主教差不多,话不多,疏远而有礼,让人难于亲近,只好崇拜……当然,我还是认为史密斯先生更可爱一些,您见到他就会知道,真叫人难以置信,圣殿曾经有过这么年轻而有活力的祭司,他很讨人喜欢……就像个活人。&rdo;就像个活人。伽尔想起阿尔多那双冰冷的灰色眼睛,扫过每一个人……甚至结界核的时候,眼神中都潜藏着那种显而易见的漠然。伽尔换位地想,如果他自己一觉醒来,突然被告知已经是一千年以后,哪怕他希望自己表现得聪明沉稳一点,尽量波澜不惊,心里也会对新的世界充满探究欲和新奇感。而阿尔多大主教,他却连看都不想看它一眼。哪怕这是他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守护的世界。伽尔突然觉得,好像除了结界,阿尔多大主教的生命没有剩下任何意义。深渊豺四埃文迷糊间,居然还来得及做了个梦,他梦见一只深渊豺流着口水跑过来,屁颠屁颠地邀请他跳贴面舞,所以又被吓醒了。一睁眼,就发现他真的正和一只面部表情狰狞异常的深渊豺脸对脸,以至于他近距离地观察到了这传说中恶魔级迪腐的脸‐‐脸上没有毛,反而是厚厚的鳞甲,看起来非常坚硬,还有一对巨大的獠牙,从嘴里呲出来,闪着森冷的光。&ldo;我不会答应的!我才不和迪腐跳舞。&rdo;埃文木然地想‐‐鉴于他的脑细胞一直在透支,现在已经有点活动异常了。一个声音在他身后有气无力地说:&ldo;你干嘛那么痴迷地盯着那条龅牙狗看?&rdo;埃文如梦初醒,猛地从地上坐起来,蹭着地面往旁边挪动了一米,几乎有些难以置信地说:&ldo;我们……我们干掉了一条深渊豺!&rdo;&ldo;嗯哼。&rdo;约翰声音有些沙哑,他像是有些提不起精神似的慢吞吞地接话,&ldo;是啊,你还勇猛地干了它的屁股。&rdo;&ldo;哦不……&rdo;埃文颓丧地捂住脸,&ldo;别提了。&rdo;他记得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于是小心翼翼地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一眼也不敢往约翰那边乱瞟:&ldo;你还能走么?要我背着你么?&rdo;约翰已经知道了教训,早把伤口盖得严严实实的,他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埃文一眼:&ldo;怎么,你要确认一下我的伤口么?&rdo;仅仅是想象,也让埃文的脸色白了白,他又结巴了:&ldo;我……我我那个……&rdo;&ldo;慢一点,我还能走‐‐行了,我盖住了,不会再让你见血了,倒是扶我一把啊!&rdo;约翰费力地站起来,另一只手把散开的头发随意地拢到身后,略微弯着腰,缓慢地在前面走了出去。埃文则犹豫了片刻,回头把深渊豺的尸体拎好,拖在身后跟着他。约翰回头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表示不解。&ldo;是……是这样,结界以后,迪腐已经退出了人们的视线,我们的工作开始变成了保密的,&rdo;埃文解释说,&ldo;所以每次要回收迪腐的尸体,况且……这是一只恶魔级,可以做成标本放进阴森博物馆。&rdo;&ldo;阴森博物馆?&rdo;&ldo;专门为儿童开放的,里面黑漆漆的,放满了各种可怕的迪腐的尸体,还有解说员跟在后面讲关于恶魔的&lso;童话故事&rso;,&rdo;埃文顿了顿,又补充说,&ldo;作为一个娱乐项目,供小朋友们探险,当然,要门票的。&rdo;&ldo;啊哈,让人们花钱观看死迪腐,&rdo;约翰脚步顿了顿,继续用那种慢吞吞有气无力的语调说,&ldo;好吧,这真是我听说过的最有才华的事。&rdo;等他们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夜里十点钟了,古德先生原以为等不到,差一点告辞先回去。约翰在车上的时候就控制不住昏睡过去了,埃文只能停车以后把他背了出来。&ldo;天!这又是怎么回事?&rdo;伽尔和古德先生同时冲上来,七手八脚地把祭司先生放在了沙发上,&ldo;需要叫治疗师么?&rdo;约翰已经被他们折腾得醒了过来,他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小声嘟囔了一句:&ldo;没什么,我刚才只是睡着了,普通的皮肉伤,我自己处理一下就行,不用叫人。&rdo;&ldo;这是怎么回事,埃文?&rdo;古德先生问。&ldo;我们去追踪了一条深渊豺……&rdo;埃文倒不大怕古德先生,平易近人的大主教看起来远不如梅格尔特教官恐怖。伽尔和古德先生同时抽了口气。&ldo;它现在在后备箱里,或许你们想看看。&rdo;埃文又补充说。死狗一样窝在沙发里的约翰&ldo;嗤嗤&rdo;地笑了起来:&ldo;别这么夸张,先生们,只有一只。&rdo;然后他扶着沙发扶手坐了起来,像古德先生伸出一只手:&ldo;那么,我猜您就是这一任的大主教先生?&rdo;&ldo;是的,我的荣幸。&rdo;古德先生和他握了手。&ldo;不不,应该是我荣幸,&rdo;约翰笑起来,&ldo;听说您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先生。&rdo;等伽尔怀着无限震惊的心,和埃文把一只货真价实的深渊豺的尸体抬进客厅的时候,古德先生也忍不住站了起来,啧啧称奇地蹲下来仔细观察:&ldo;说真的,我长到这个年纪,除了古时候的标本和书册之外,还从来没有见过一只真正的深渊豺……哦,看啊,它居然有一对龅牙!&rdo;埃文突然觉得,大主教和约翰应该有很多共同语言。古德先生整了整衣襟,用胖胖的手指数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轻快地对伽尔说:&ldo;伽尔,你能给我和它合个影么?我会永远珍藏的。&rdo;……尽管他是一位值得别人尊敬的老先生,身上也依然会有一些让人无法忍受的小癖好‐‐比如他那可怕的拍照癖。等伽尔帮他重新上好药,包扎好伤口,约翰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古德先生也不多做打扰,约好了等他身体好一点以后再来拜访,之后就离开了。伽尔这才松了口气,瞪了埃文一眼:&ldo;小心点,古德先生这回看在约翰的面子上,就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实习生是不允许单独行动,你想在还没有拿到执照的时候就被吊销么?&rdo;埃文:&ldo;对……对不起。&rdo;&ldo;得了伽尔。&rdo;约翰摆弄着他的照相机,不小心按了快门,被闪光灯吓了一跳,险些失手把伽尔&ldo;吃饭的家伙&rdo;给扔出去,&ldo;是我带他去的,你们总不能老不让他见世面。&rdo;&ldo;恕我直言先生,&rdo;伽尔?幼儿保姆?肖登立刻调转枪口对准他,&ldo;即使是一个像您这么强大的猎人,作为伤患,适宜的活动也只有轻缓的散步和舒缓的聊天,带着一个菜鸟去追踪深渊豺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rdo;约翰弯起眼睛,对他露出一个无辜又可爱的笑容。伽尔:&ldo;……&rdo;他……他他他竟然还敢卖萌!&ldo;好吧好吧……来,胳膊给我,扶您上去休息。&rdo;伽尔叹了口气。&ldo;蘑菇灯蘑菇灯!&rdo;约翰进了他的房间以后就激动地爬到床头,摆弄着可怜的台灯,&ldo;这个怎么点?&rdo;伽尔按了一下电源,台灯发出柔和的光。&ldo;太棒了!&rdo;约翰说,&ldo;我就喜欢点着蜡烛睡。&rdo;伽尔看着在床上滚来滚去的祭司先生,突然有种自己养了个大儿子的错觉。这么一个人……居然来自和他先祖同样的时代。&ldo;对了,&rdo;伽尔想起了他一直以来的疑问,靠在门边轻轻地开口说,&ldo;您来自黑袍大战的年代,有没有见过真正的卡洛斯?弗拉瑞特?&rdo;约翰一不小心,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他坐在地上,脸上一片空白地问:&ldo;什么?&rdo;&ldo;卡洛斯?弗拉瑞特,&rdo;伽尔说,&ldo;就是后世传说里杀了帕若拉,结束了整场战争的大英雄。&rdo;&ldo;什么……英雄?&rdo;约翰漂亮的眼睛里难得地露出一点迷茫神色,&ldo;你说他结束了……战争?&rdo;&ldo;当然,按照您过来的时间推算,您可能并没有看到那场战争的结局。如果您有任何信息需要了解的话,床头柜下面有一本《结界前简史》,可以作为参考。&rdo;伽尔眼睛里带着期冀的光,&ldo;这么说,您确实见过他本人,是么?&rdo;约翰行动迟缓地爬了起来,他坐在床沿上,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谨慎地选择了一个非常中性的说法:&ldo;卡洛斯?弗拉瑞特确实在最后一战的时候回到了圣殿,我见过他,不过……我们恐怕并不熟悉。&rdo;&ldo;可您的名字……&rdo;&ldo;约翰?史密斯?&rdo;约翰微微地笑起来,这个安静的微笑,把男人脸上那股充满活力的孩子气全部冲散了,那一瞬间,伽尔觉得自己就像看见了一个绿眼睛的阿尔多大主教,神秘……而遥远,&ldo;你不会以为这是假名吧?事实上这是个非常常见的名字,仅我进入圣殿开始学习的那一年,同一届的男孩里就有两个人都叫这个名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