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人骨盒。&rdo;阿尔多轻轻地说。&ldo;嗯?&rdo;&ldo;那很可能是人骨盒,&rdo;阿尔多一边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一边脸色凝重地说,&ldo;我知道这东西,据说是一种非常郑重的封印法器,只有传说中无法杀死的邪恶东西,才会被封印在那东西里。&rdo;&ldo;哇哦,&rdo;卡洛斯感慨,&ldo;听起来很了不起?&rdo;&ldo;当然很了不起!如果你多留心圣殿的&lso;正统典籍&rso;,少去六区看两本闲书的话,就应该知道这是常识!&rdo;阿尔多瞪了他一眼,这一瞪不要紧,他惊悚地发现卡洛斯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一间一看就是主卧的房间门口,还把门偷偷地推开了一条小缝,顿时一身冷汗。救命!你要告诉拉尔德先生我们两个跑到他这里来偷吃夜宵么蠢货!卡洛斯已经把门推开了一条小缝,然后在阿尔多的心惊胆战里淡定地回过头来:&ldo;里面没人哎。&rdo;阿尔多一愣。&ldo;刚才那种感觉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rdo;卡洛斯大大咧咧地走了进去,在下一脚落下的时候突然吹了声口哨,脚步硬生生地悬在空中,他晃了晃保持着平衡,动作滑稽地对阿尔多说,&ldo;你猜怎么,我们这位饭桶祭司居然会画法阵,还是攻击法阵。&rdo;他把脚往旁边挪动了一点,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蹭着墙绕过了地上的法阵。阿尔多感觉到那微弱但是绵里藏针的法阵力量,皱皱眉:&ldo;尖刺?&rdo;&ldo;踩上去会被串成刺猬。&rdo;卡洛斯耸耸肩,&ldo;他这是防谁呢?&rdo;两人在屋里小心翼翼地转了一圈,床上被褥摊开,但是已经凉了,窗户紧闭,没有主人的痕迹。就在阿尔多打算叫卡洛斯一起离开的时候,衣柜后面突然轻响了一声,一道仅供一个人通过的门在两个人面前徐徐打开,里面幽深极了,像是一个黑洞。阿尔多和卡洛斯同时绷紧了身体,然而等了一会,里面却连一只苍蝇也没有飞出来。两个少年对视一眼,卡洛斯率先要往里走去,被阿尔多一把攥住了手腕。金发少年面色凝重地摇摇头:&ldo;不‐‐卡尔,我们回去。&rdo;&ldo;但是我感觉到那东西就在下面,你说的那个,人骨盒。&rdo;卡洛斯有些急切,似乎黑洞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召唤他一样。&ldo;不!&rdo;阿尔多心里突然升起不祥的预感,极其坚定地否决。这太不对劲了!如果不是这道门自己打开,他和卡尔绝对发现不了主人的密道,阿尔多心思转念,后背立刻浮起一层冷汗‐‐太顺利了,老师那里查到的记录太顺利了,为什么治疗师笔记会和起居记录放在一起,让人情不自禁地同时翻出来看看?有什么人故意领着他们到这个地方。阿尔多没有卡洛斯那样重的好奇心,他是个坚决的小心谨慎派。通常卡洛斯立场都不是很坚定,一般阿尔多一旦正色下来,他很快就会跟着妥协了,然而就在这时,窄门伸出突然传来一个男人歇斯底里的大笑声,形似疯狂。是拉尔德!密室中血腥味扑鼻,整整一面墙全部被涂上不知道是人还是某种动物的血的图腾,正中间一个繁复的法阵里面培养着一朵漆黑的花。站在角落里的灰袍人欣赏够了拉尔德贪婪的目光,在黑暗里静静地笑了。他空荡荡的袖子轻轻地浮在空中,从里面伸出一只骷髅一样的手,打了个奇怪的手势。拉尔德蓦地睁大了眼睛,整个人处于一种不正常的癫狂状态,他张大了嘴,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尖笑:&ldo;你看见了吗?你看见了吗?花瓣变红了!变红了!&rdo;灰袍人不说话,也不动,看着拉尔德好像哑剧一样的表演‐‐他面前其实依然只有一朵黑色的花。&ldo;我感觉到了,力量!是的,被神剥夺的力量!它开始回归到我的身体里了!只要我杀了他,只要我立刻杀了献祭,它就再也不会流失了!哈哈!啊哈哈哈!&rdo;拉尔德为自己身体里充盈的&ldo;力量&rdo;简直欣喜若狂,他觉得自己能感觉到整个圣殿、整个萨拉州、整个大陆的所有元素‐‐仿佛突然有了能呼风唤雨,拔山填海的能力。灰袍人适时地推波助澜,轻轻地开口说:&ldo;你想找的人来了。&rdo;&ldo;什么?&rdo;灰袍人不再说话,突然,整个人化成一道灰尘一般的影子,猛地钻进了那朵花下的一个盒子里……刻着水纹一样花样的,人骨盒子。与此同时,拉尔德抬头,看见了出现在密室门口的两个少年,愣了片刻之后,慢慢地咧开嘴,露出一个简直不像人样的笑容。掉进回忆泉七&ldo;啊哦,&rdo;尽管一直被说成泡在六区不务正业,卡洛斯也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献祭现场,当场被这种触目惊心的恶心镇住了,&ldo;我感觉……要糟糕。&rdo;阿尔多此时无暇理会他,紧紧地握住腰间的短柄剑:&ldo;我认为你需要一个解释,拉尔德……尊敬的祭司先生。&rdo;&ldo;唔,关于这个,我有点不同的看法。&rdo;拉尔德伸展双臂,那些印在墙上的血好像全部流动了起来,整个房间充满了扑鼻的血气。熟悉的束缚感传来,卡洛斯险些呆住‐‐这是类似进入迪腐&ldo;界&rdo;一样的感觉。阿尔多却回手把门密室的门关上了。不能让拉尔德活着出去,这一刻他冷静得吓人,对于圣殿而言,执剑祭司修炼邪术,企图献祭年轻猎人的生命的确是一大丑闻,但前提得是这个&ldo;年轻猎人&rdo;本人,不是一个迪腐和人类的混血。哪怕人类犯下滔天的罪名,在一个混血面前,它都会变成人类自己的事。阿尔多知道,自己所有的声望和前途,全都建立在一个镜花水月似的谎言上‐‐他是个妓女的儿子,父亲不祥,母亲罹患重病去世,因为天分,被好心的大主教捡回来抚养。这个出身尽管不光彩,可是不足以引起人们的敌视,甚至能赚一点同情分,但如果……他一寸一寸地抽出自己腰间的短柄剑‐‐那还是圣殿统一配给的,他没有卡洛斯那样的家世,可以让兄长千里迢迢地送来一柄刻着家徽的宝剑,至今拥有的所有东西,都是他自己亲手拼出来的,而眼下,这份荣耀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分崩离析。卡洛斯在看见拉尔德的刹那,脑子里浮现了&ldo;去找大主教来&rdo;&ldo;从这里冲出去揭穿这家伙的伪君子面具&rdo;等等不靠谱的应对方案,直到他看见阿尔多关门的动作。金发的少年脸色惨白,灰蒙蒙的眼睛里却闪烁着凛冽决绝的杀意,在飘满血腥味的密室里,他俊秀的五官看起来近乎狰狞。不用任何言语和手势,多年的搭档,卡洛斯一瞬间就明白了,阿尔多真心想杀了面前这个人。这使得年轻勇敢的猎人心里难得地涌上怯意,卡洛斯斩杀过迪腐无数,参加过无数场战斗,却从来没有伤害过一个……人类。他迟疑了,阿尔多却已经冲了上去。密室里卷起血色的漩涡,挡在了阿尔多的面前,中间伸出一只鲜血淋漓的爪子,以叫人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抓向了阿尔多的胸口,阿尔多敏捷地闪身躲开,胸口的衣服被抓出了五个手指洞。他用短柄剑横削过去,被那只爪子抓住。阿尔多死死地踩住地面,突然&ldo;啊&rdo;地大吼一声,袖子被看不见的刃卷起,撕开了一条口子,露出里面结实的肌肉,一声脆响,爪子骨节处出现了破损。阿尔多猛地把短柄剑抽出来,双手举起竖直下劈,爪子被连根砍断,化成血雾消失不见,而那些血雾像是沸腾的水一样,滚动回拉尔德的身边,阿尔多抬起头望过去,发现他变成了一个怪物。拉尔德的四肢膨胀起来,胸口长出鼓包,里面生满獠牙,只有那张带着惨白笑容的脸,不成比例地挂在上面,那原本比一般人还要大一些的脑袋就像是钉在拳头上的一颗豆子。&ldo;最年轻的金章,下一任大主教的候选人,&rdo;那颗豆子似的脑袋上发出尖叫,&ldo;可我现在碾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rdo;&ldo;你尽管来试试。&rdo;阿尔多冷冷地说。巨大的、比阿尔多整个人还要长上一些的镰刀当头劈下,阿尔多用短柄剑架住,脚下的地砖嘎嘣一下裂了。&ldo;卡尔!愣着干什么!&rdo;卡洛斯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密室中间,离那朵其实还黑着的花只有一步之遥,却愣在了那里‐‐他看见了花架下面的人骨盒。身边重剑不安地发出&ldo;嗡嗡&rdo;的响动。&ldo;你真的觉得,&rdo;拉尔德又把镰刀下压了三寸,阿尔多的膝盖开始打颤,被迫弯下了一点,&ldo;那小鬼对付得了已经红了的斯旺普之花?&rdo;额角的汗珠滚进了阿尔多的眼睛里,他飞快地眨了一下眼,挑眉看着这个形似癫狂的家伙,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这家伙中了幻术,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