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寒之猛地回身想抽出手，但是关靖卓死死抓着不放，手背乃至手臂都爆出了青筋。在那样恐怖的力道下，他脸上竟然还带着轻柔的笑意：&ldo;‐‐寒之，安俊瑞没法来陪你了。总有一天所有人都没办法来陪你，他们都自顾不暇，你就……你就是一个人了。&rdo;&ldo;老子本来就不需要人陪！滚！&rdo;段寒之一甩手，力道出乎意料的大，关靖卓退去了半步，站在那里看着他。男人的眼神说不出来蕴含了多少复杂而激烈的情绪，仿佛暴风雨来临前阴灰色的天空。失望、鄙薄、冷酷和痛苦，这种种负面感情交织形成一个巨大可怖的漩涡，让人看不到底。关靖卓从卡夹里抽出一张支票，填上一个数字，然后举到段寒之眼前。&ldo;寒之，&rdo;他心平气和的说，&ldo;当年关锐给了你多少钱让你离开我，现在我给你十倍，你回不回来？&rdo;我本凉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段寒之呆呆的看着那张支票上惊人的数字，然后望向关靖卓。……竟然是认真的。关靖卓竟然是认真的！&ldo;‐‐关锐给我的可不止是钱啊，你确定你都给？&rdo;段寒之笑起来，那笑意说不出的凉薄，&ldo;你有那个能力？你舍得？&rdo;&ldo;关锐给你的我全都加付十倍，只要你回来，你干不干？&rdo;段寒之轻轻咬着食指关节，声音里笑意越发浓厚：&ldo;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用钱买我吗？&rdo;&ldo;如果你这么理解的话，是。&rdo;&ldo;可是你这样我感到很奇怪啊，&rdo;段寒之慢悠悠的说，&ldo;关靖卓，你现在也不是过去那个不掌权的毛头小子了，有钱有势有身份有地位，圈子里的俊男美女随传随到，应该不缺暖床的啊？再说我段寒之也早就不年轻了，人老珠黄残花败柳，脾气又坏，性格又不好，值得你花这么多钱买回去相看两相厌吗？&rdo;关靖卓沉默不语。段寒之俯下身，微微靠近他，言语仿佛在舌尖中舔舐了一番才缓缓的说出口，因此格外有种湿漉漉的煽情：&ldo;……难道……你是觉得当年被我抛弃了，很不爽很没面子，所以现在要扳回一城是吗？&rdo;关靖卓猛地退后半步，反手就一个耳光抽过去。段寒之猝不及防，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猛地咳了起来。关靖卓吓了一跳，刹那间扑上前。后悔和不知所措猛地从他眼底滑过，但是紧接着更强烈的怨愤蒙蔽了他的心智，他硬生生止住了步伐。段寒之咳得肝肠寸断，几乎连肺都要咳出来一样猛烈，他深深弯下腰，额头几乎要贴到膝盖里，每咳一声身体就剧烈的震颤一下，到最后几乎连捂着唇的手都要痉挛了。关靖卓居高临下的站在他面前：&ldo;喂。&rdo;段寒之死死地按着嘴，从胸腔里迸发出的咳嗽声沉闷无比，仿佛下一刻他就会把心肺都震碎，把血肉都刻出来一样。&ldo;……你没事吧？&rdo;关靖卓忍不住走上前，&ldo;段寒之？你怎么了？怎么回事？寒之？寒之！‐‐&rdo;砰地一声闷响，关靖卓一头栽倒在地，紧接着背上被人狠踩几脚，他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来，就只觉得自己被什么人狠拎起来，接着劈头盖脸就是一记老拳，啪的一下差点打断他的牙。&ldo;呸！&rdo;关靖卓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一看只见是卫鸿，恍惚间立刻想起来这人貌似也有传言，说他和段寒之不清不楚。卫鸿把关靖卓往地上一扔，大步跨过他向段寒之走去。关靖卓怒火攻心，一把抓住卫鸿直接踹翻在地，一字一顿的发狠：&ldo;你他妈给我离他远点！&rdo;段寒之喘息着，厉声吩咐：&ldo;卫鸿，给我往死里揍！&rdo;卫鸿打架竟然相当利落，二话不说一拳挥过，关靖卓的脸被狠狠打到了一边。两个男人就像逞强斗狠的公鸡一样，鸡冠直竖毛发耸起，彼此都恶狠狠的盯着对方。&ldo;你们在干什么！&rdo;突然一声郁珍尖利的叫声传来，&ldo;住手！快住手！&rdo;卫鸿刹那间分神回头一看，关靖卓抓住这个机会，一记上勾拳打得卫鸿踉跄了半步。他刚要再扑上去，郁珍扑上来从身后抱住了他：&ldo;靖卓！不要！不要打了！你不是跟我说你已经忘了段寒之的吗？快住手！&rdo;关靖卓听若未闻，一手就把郁珍推到了一边：&ldo;走开！&rdo;&ldo;靖卓！&rdo;关靖卓不耐烦的喝道：&ldo;滚！&rdo;&ldo;‐‐你叫谁滚？&rdo;一个低沉动听、却饱含威严的女声响起来，&ldo;靖卓，你就是这么对你未婚妻说话的？&rdo;郁珍回头一看：&ldo;关锐姐姐！&rdo;关锐穿着一件黑色套裙、踩着精巧的小羊皮高靴大步走来，长发挽起在脑后，身后跟着她的几个贴身随从保姆。那些手下都低眉顺眼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只亦步亦趋的拿着手包、阳伞、购物袋等东西，沉默的跟在她身后。关靖卓大口喘息着，眼神凶狠，却直接越过了卫鸿望向段寒之。段寒之已经站起来，虽然面色苍白难看，但是神情却恢复了那高傲睥睨、潇洒不羁的凉薄之色。这么冷淡。这么……可恨！关靖卓扶着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几乎难以自持。就在这个时候关锐走到他面前，挡住了他望向段寒之的目光：&ldo;你怎么了，是打算把人打死呢，还是打算被人打死？你嫌最近报纸娱乐版的头条不够轰动，想好好给我们关家露个脸是吧？&rdo;&ldo;……没有。&rdo;郁珍一把抓住关锐的手，恨恨的向卫鸿那边瞟：&ldo;关锐姐姐，他打靖卓啊！&rdo;关锐淡淡的抽出手，说：&ldo;我看打得很好。&rdo;&ldo;可是关锐姐姐！……&rdo;关锐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沉声打断了她：&ldo;郁珍，你一个女人，男人打架的时候不要急吼吼的冲过去，你以为做关家的媳妇是在演苦情电影吗？都快要当母亲的人了，给我稍微注意下自己的仪态动作，别给我闹出什么意外来。&rdo;郁珍被她说得哑口无言：&ldo;是。&rdo;关靖卓突然一惊，还没来得及开口，关锐沉沉的道：&ldo;前几天郁珍跟我说她感觉没精神，今天早上我带她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她怀孕了。&rdo;关靖卓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整个人都僵掉了。&ldo;订婚仪式提前举行，完了以后立刻举行婚礼。我不管你在外边怎么样，这孩子的事不能出一点差错。&rdo;关锐转过身，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对段寒之优雅的点点头微笑了一下，段寒之欠了欠身，在她跨过楼梯时礼貌的牵起她的手，随即放开。就像任何一个上流社会的绅士见到淑女时的表现一样，彼此冷淡而彬彬有礼，带着傲慢的礼遇和尊重。只是在两人错身的刹那间，段寒之在她耳边低声笑道：&ldo;替我恭喜关靖卓。&rdo;关锐神情不改：&ldo;谢谢，我会的。&rdo;她踩着高跟鞋走下楼梯，背影挺拔步伐优雅，像个真正的上流社会高傲贵妇。只是在转角的时候，她紧抿的唇角显示出一点不易为人察觉的阴沉。段寒之，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有必要毫不掩饰的展现你刻薄、冷酷、全无心肝的一面吗？她不怀疑关靖卓曾经爱过段寒之，但是那个果断到近乎冷酷、理智到近乎凉薄的男人是否有一点点爱过关靖卓，她却完全不这么觉得。关锐走到楼下，司机俯身为她打开宾利的门，郁珍随即跟了进来，坐在她身边：&ldo;关锐姐姐，我觉得靖卓还是没忘记段寒之啊！&rdo;&ldo;我看他也忘不掉。&rdo;&ldo;那我们怎么办？&rdo;关锐一哂：&ldo;人一辈子，遇见的、喜欢的、爱上的多了去了，要是每一个都记得，那就是花花公子；要是一个都记不得，那就是没心没肺。大部分人都只记得一两个自己最难忘的或是投入感情最多的，靖卓也和正常人一样，这非常正常。&rdo;郁珍费解而不平，忍不住道：&ldo;可是关锐姐姐，我们费了这么大劲才让靖卓从一个男人身边离开，如果他还是对段寒之念念不忘的话，不就白费力气了吗？&rdo;她在&ldo;一个男人&rdo;这四个字上加重了语调，意有所指的强调，仿佛暗示着什么不屑、鄙薄、轻视等种种负面的情绪。自诩正常的人，自诩道德楷模的人，自诩占据着社会主流、矜持而高高在上的人。关锐突然心生厌恶，但是她神情淡淡的一点没有变，只是眼神中多了些看不透的幽深。郁珍见她不答言，俯身过来低声说：&ldo;你刚才有没有看见，靖卓还想让段寒之回到他‐‐&rdo;话音未落，突然关锐抽了抽鼻子，敏感的问：&ldo;你今天喷的是什么香水？&rdo;郁珍一愣。&ldo;香奈儿的n°5，是吧？&rdo;&ldo;啊，是……是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