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太一点都不在意杜振华的脸色,她乐颠颠地说,“早些年闹饥荒的时候,村里有人偷公家的粮食,大家伙儿都知道是谁偷的,谁也不说,就振华不怕得罪人,晚上去蹲点儿抓人。”
“人家四个人高马大的老爷们,他一个十二三四岁的小后生,能打得过?非说要伸张正义,结果挨了一顿打,趴在炕上歇了半月才好。你做事要是稍微讲究点方法,有点眼力见儿,当年就不会被打得那么惨!”
杜振华老脸一红,小声道:“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
杜老太斜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顾爸爸赶紧给杜振华台阶下,“这孩子从小就心正人也正,我们家玄芝就是看上他这点了,人正直些,我们也都放心。”
顾玄芝看了一眼杜振华,杜振华心虚地摸了摸脸,小夫妻俩谁都没说话。
他知道他媳妇儿看上的是啥……反正不是正直。
而且在顾玄芝眼里,杜振华的那做事方法也不能叫正直,只能叫死心眼、一根筋。
……
收拾完杯盘狼藉之后,夫妻俩回了家,
杜振华一进门就忍不住问顾玄芝,“媳妇儿,你仔细同我说说,为啥不行?我这咋就把火烧到自己眉毛上来了?我觉得挺好的啊,把上面交代的事情办好不就行了么?”
顾玄芝问,“把上面交代的事情办好,可下面的人呢?村里的老头老太太没事做,就想打个麻将,现在你一上台就要搞抓赌,下面的人就算听了,背地里也绝对把你骂个稀烂,往后你甭管要干啥,下面的人都不听了,就喜欢和你唱反调,这对你有啥好的?”
杜振华明白顾玄芝说的那些,可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急得直挠头,“可文件里就这么写了,我总不能替下面的人遮着,糊弄上面吧……”
顾玄芝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同杜振华念叨鸡汤。
“治人如治水,甭管是要做什么事情,堵都不如疏。你把水渠给堵住了,水越憋越多,哪怕一次两次不会出事,可时间长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冲开了。”
“治人也是同样如此,你稍微遇到点事情就强制执行,把反抗的声音都给压下去,那和古代的暴君有什么区别?把群众闹得怨声载道,你的日子就能好过得了?”
“群众们为啥打麻将?还不是因为闲着没事做,他们也不是真的赌博,就是拿打麻将当成个消遣,打发打发时间。人民群众都不认为自己是在赌博,你非要给她们安一个赌博的帽子,这不是故意与人民群众为敌吗?”
杜振华若有所思,“闲着没事,打发时间……那媳妇儿你说,我给她们找点事情做,成不成?”
“我记得正月里闹元宵的时候,大家都喜欢出来扭扭秧歌之类的,咱就鼓励那些打麻将的老太太扭秧歌吧,走县里拨款,给每个村都拨两台录音机下来,让那些老头老太太多听听磁带,喜欢听评书的就组个评书局,喜欢扭秧歌的就组个秧歌局,然后再敲打敲打他们,就说是上面要禁止赌博,你说这事儿是不是就成了?”
听杜振华一说这个,顾玄芝立马就想到了后世的一件风靡全国的事情——广场舞。
不谈别的,跳广场舞的人肯定比打麻将的人多!她不喜欢跳广场舞,可是长期被广场舞文化荼毒,那些耳熟能详的神曲还是往耳朵里灌了不少的。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火火火火火!”
脑海中才刚刚冒出‘广场舞’三个字,那极具洗脑效果的神曲就开始在顾玄芝脑海中播放了,顾玄芝的腿都跟着抖了起来。
这广场舞神曲真是太魔性了!
不过魔性归魔性,广场舞还是有很多优点的,比如说——既能锻炼身体,还能丰富老百姓的精神娱乐生活。
广场舞多热闹啊,听着音乐节奏蹦跶一通,既能放松身心,还能打发时间,一群人凑在一块儿,跟着音乐蹦跶蹦跶,几个小时就欢欢乐乐地打发过去了。
当跳广场舞的人多起来后,打麻将的人自然就少了。
这样的话,杜振华面临的压力自然就会小很多。
顾玄芝见杜振华已经准备去列计划了,连忙道:“你先别急着弄,事情得提前想好才能做。你说正月里闹元宵,人们都喜欢扭秧歌,可为啥平时不扭?”
她自问自答,“因为扭秧歌费事啊,又得穿戴,还得拿各种东西,哪是说扭就能扭起来的?”
“可打麻将不一样,打麻将的话,只要凑够四个人,支一张桌子就能搞得定。你说扭秧歌,可扭秧歌多费劲啊,天气热了之后也就不能扭了,不然热得慌,冬天冷了之后,穿的衣服厚了,自然也扭不起来。还有你说的那组个评书局,真能指望老头老太太们一听听一天?向小学生上课一样听?怎么可能?”
杜振华犯了难,“那该咋办……不过你说的对,是得给那些老头老太太找个工作,不能让他们闲下来。一闲下来,他们准要去搓麻将。”
顾玄芝想了想,同杜振华说,“我帮你想办法吧,我准备找京城体育大学那边的专家们出一套强身健体的体操,不能太难,但一套运动做下来,得让那些老头老太太多出出汗,消耗点精力,这样就没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