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四个孩子,是她身材变形了三次,痛了四次,全身换了一遍血生出来的,他们是她的责任,需要她来照顾,引导,陪伴他们长大。
可她并没有教育好他们,还闹起了抑郁症。
虽然她不停的安慰自己,说不是她的错,她尽力了,但难免又陷入了焦虑中。
因为林珺指控了两个人,沈四宝和马书记,所以沈四宝也被从羁押室提溜出来了,而马书记跟他,如今是生死仇人,一个很烦见到另一个,但林珺姗姗来迟,俩人就极为尴尬的,在一间办公室里呆了将近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沈四宝一直在用戴着铐子的手抿头,擦皮鞋,还忍痛拔着鼻毛,捋着邋遢松长的胡子。
马书记则跟看一堆狗屎似的,冷眼看着他。
公安局,向来也以解决争端为重。
所以林珺一来,民警就说:“林珺同志,马书记的意思是雕塑他们不要了,而且愿意为厂里的疏忽造成的,雕塑的损害道歉,你也退一步,不追究责任了吧。”
马书记也说:“林珺,不管里面有什么,你全拿走,我也诚挚的向你道歉。”
林珺看到沈四宝了,破衣烂衫的,头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一头油。
见她进门,立刻打起精神,还是当年那副随时会打鸣的,小公鸡的模样。
当然,她并不理他,只问:“马书记,慈心要改制,私营后最大的股东是谁”
马书记愣了一下。
他考虑了很多种,林珺会跟自己提的要求。
而她提的是最坏的一个,她目标明确,直插他的心脏。
所以一个女人,儿子不教女儿不带,职工们喊一声大小姐,她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要插手厂务了
沈四宝个老狐狸,此时勾唇一笑,翘起二郎腿,显然是要看笑话。
但马书记也不是吃素的,他说:“林珺,当你父亲把厂子捐给国家,它就是公产,别人说你是大小姐,你自己要清醒点,社会主义下我们都是人民,我们不能阻碍历史的前进,你也不能总拿自己当大小姐看,慈心自有合适的人来肩负它前进的使命,你就别操心它啦,操心自己吧,我听人说你有神经病呀。”
明明是精神类疾病,可人们非要喊你叫神经病。
这是整个社会对抑郁症的歧视。
把他们归为疯子之列。
林珺反问:“四宝出局了,别人你肯定不敢用,只能是你儿子,说吧,是马宣扬还是马宣”
沈四宝再一声冷笑,仿佛在说:狗咬狗,快点咬,咬的越热闹越好。
马书记只好祭出杀招::“不管是谁,我们都是依政策拿厂。”他指指法典:“林珺,这孩子成绩差,爱打架,让顾谨堂堂一介博士在整个东海市的公安系统丢人现眼,这是你的责任,是你教育的失职,你是个女人,就该以家庭为重,以教育好自己的孩子为重,而不是多管闲事。”
赵霞在办公室里,听到外面吵的不可开交,也来了。
拉过林珺说:“算了吧,慈心跟你又没关系,你吵啥呀,咱的孩子更重要。”
慈心是跟林珺没关系。
而且孩子确实比慈心的展更重要。
但林珺被人调包孩子,她女儿在乡下五年受的苦,被教育成个讨好型人格,还天天做噩梦,她对儿子的疏忽,却全跟慈心有关。
甚至,跟马书记一家有直接关系。
“一女人,教育不好孩子,你不论有多大成就,都是个失败者。”
“工作方面要求那么高干嘛,混混日子得了,让男人养着你呗。”
他们嘴上这样说,但在工作中呢,只会把最繁重,繁琐的工作堆给她。
病重的母亲,青春期的儿子在叛逆,幼年期的熊崽在顽皮,母亲瘫床,还有工作让她精疲力竭。
是,顾谨是做得很好,自从留学归来就承担起了所有家务。
妍妍自从降生,夜里都是他守着,冲奶,换尿布,洗尿布,翻身。
但林珺还是崩溃了。
她陷入了抑郁症中不可自拔。
这时那些人是怎么说的。
“老公好,家世好,她还闹啥呀,真是矫情。”
“大小姐脾气呗,年青的时候被人追着捧着,捧惯了,放不下架子。”
“追的男人太多就这样,年龄大了,没原来漂亮了心里就会不平衡,女人还是像咱们这样,平凡一点的好。”还有人说。
当然,那些不是最主要的。
如果不是马书记一家费尽心机想赶走她,如果不是妍妍,林珺不会崩溃的。
恶人的恶不在杀人放火,而在于,他们揪着你的弱点,肆无忌惮的伤害你,还凌驾于道德高地,自认是为你好。
她想大吵,甚至想上前,抓花马书记那张伪善的脸。
可就在这时,一只小手握上了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妈妈,你又冷了吗”是她小小年纪,却格外懂事的女儿。
男孩大手揽上了她的肩膀:“妈妈,你没事吧”摇摇她:“别生气了,为了坏人生气,不值得的。”
这曾经没心没肺的顽皮孩子,他是抵不上俩哥哥优秀,没有他们聪明,可他最体贴妈妈,明明她抛下他好几年,可他依旧是最疼妈妈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