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想要让生活简单一点的办法,就是少一点思考。
烟火熏了没多久,这个专门用来熏腊肉的小屋子,屋顶就已经被烟火熏黑了,要是在里面待得久一点,出来后头发上都会带上一层的黑灰。
我从小屋子里面出来,姜羊就忽然跑过来在我鼻子上一抹,然后又笑着跑远了。青山看了,抬手就把手上的一个干枣核扔向姜羊,然后端一盆水过来让我擦脸。
我的鼻子上大概是落了黑灰了,被姜羊那么一擦,就变成了一个黑印。姜羊偶尔也会有这样调皮的时候,不过也就只能维持三分钟,马上就跑回来拿着毛巾要给我擦脸了。
我的反应就是把自己沾满黑灰的手在他脸上也涂一下,这个时候姜羊就会尖叫着哈哈跑开,我再顺手给青山脸上也涂一下,这下子我们三个就一样,都需要洗脸了。
我们的柴火已经收集的够多的时候,有一天下午,从山那边飘来了很多黑灰。
漫天的黑灰,就像是下雪一样,那些灰白的碎屑源源不断的飘过来,遮天蔽日,纷纷扬扬,地面上很快就落了一层的灰。早在看到这些黑灰飘过来的时候,我就马上把家里的衣服收了回去,免得被弄脏。
这些黑灰是树木燃烧后产生的灰屑,这么大规模的灰屑,大概是山那边有人在烧山,起码烧了好几片山林才会让这些碎灰飘到这里来。也可能不是有人故意烧的,而是起了一场大山火。
这几天天气升温,天天大太阳,特别干燥,哪里起了山火也不奇怪。
这种秋末的突然升温其实就是一个征兆,这代表着大雾要来了,而大雾一旦来了,冬天就快了。这是末世后辨别冬天来临的一个办法。
天上的黑灰一直持续了很久,到了傍晚,我们端着碗在屋檐下吃饭,天上还是不断有灰落下来。这些灰飘过来的方向,那片天空都是一片的红,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晚霞的红,还是被火光映照出来的红。
“麻,火会烧过来吗?”姜羊问我。
“不会。”我吃着饭,抽空回答了他一句:“看样子离我们很远,过不来的。”
事实就像我说的,第二天早上起来,天上已经没有了飘灰,而地上落着一层灰烬。烧起来的山火,明显已经熄灭了。
这场山火过后没多久,我意识到,冬天真的来了。
每一个季节的时间,通常都没有什么确切的日子分割,它是暧昧朦胧的,就像山上那些树的颜色一样。什么时候就是冬天到了?我记得小时候,只有看到第一场雪下来了,才会喊着冬天到了。但其实从节气来说,在下雪之前很久,冬天就已经到了。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大概是看到了连绵的浓雾,我才会有一种冬天到来的真实感。
早上起来,大雾弥漫了整个村子,附近的树,远处的山都看不清楚了,眼前所见都是一片白色,只有影影绰绰的山峦起伏,在白色的世界里若隐若现。末世前和末世后,差异最大的一个季节,大概就是冬季了。
末世后的冬季来得稍早,而且整个冬季里,常常会出现大雾的天气,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里。这雾和从前的雾有什么不一样,我不知道,除了出现的时间多一点,我感觉不到太大的区别。
“麻,你知道我在哪里吗?”姜羊笑呵呵的问我。
我缩着脑袋刷牙,吐出一口水,往浓雾里看了一眼说:“你在茶树下。”
姜羊沉沉的脚步声响起来,他走了十几步又出声问我,“现在我在哪?”
我说:“在菜地旁边。”
姜羊在雾里只有一个影子,他窜来窜去,乐此不疲的玩这个游戏,分别问我和青山他的位置,要是猜对了他就换个地方,猜错了就笑着冒出来。
大雾来了之后,秋末最后一点温暖就全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汹涌的寒流。我大概半个月前刚把过长的头发给剪了,现在感觉脖子里一片凉飕飕的,忍不住就想缩脑袋。
姜羊和青山我也一起给他们剪了头发,却不见他们也像我这么怕冷。
冬天到来,我突然一下子就清闲了下来。农人就是这样,冬天田地休息,人也能休息了。但我没事做,闲着实在无聊,就打算好好整理院子里开出来的两块地。
这两块地是准备给姜羊准备冬天食物的,先前姜羊自己折腾了给地里架上了一层大棚,架的不是太好,我早就看不过眼了,刚好现在就给他收拾一下。
首先他这个大棚的架子没搭好,用力一点就会崩开,先前有一天刮了大风,他这个棚子整个都飞了。虽然大棚看上去就像是个盖子,但这个‘盖子’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要做好是有很多讲究的。
做骨架,我选的还是竹子。因为竹子韧性好,也是手边最容易得的材料。破开的竹子弯出圆弧,然后几支一起扎紧。扎竹子的绳子是用的麻绳,我自己搓的,非常坚固,比一般的塑料绳子坚固多了。
把荨麻皮沤出来,再搓成麻绳,是以前一个暂居地认识的大姐教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比较费时,需要把荨麻的筋皮沤烂,捶打梳洗。
先得用竹子和麻绳固定出一个大概的支架,然后就要细细的去分大棚里面的细支架,特别是固定的时候要注意,要让它不容易变形。做完了框架,蒙上塑料布的时候也有点难,要蒙的平整,还要考虑到下雪的时候,要是被雪一压就破了,那就不行了。
这里冬天的雪能堆积的很厚,所以大棚棚面的承重是需要考虑的。我一边考虑一边做,也花了好几天才做好大棚。这种活太细致,姜羊做不来,等我的大棚做好了,姜羊在旁边蹲着看了老半天。我做的和他做的那个一对比起来,他那个简直就是从前说的山寨仿冒品,非常简陋。
这个大棚做出来,里面要种一种小白菜和一种大白菜,可能它们也不叫这个名字,毕竟从前我吃过的大小白菜都和这两种有一点不一样。这两个是我所知道唯一能在冬天的地里生长的白菜,去年冬天我吃的就是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