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莫尔,你不能这么做,”霍比卡徒然而费力地摇着头道,竭尽全力地思考劝阻他的方法,语无伦次地重复着,“不能那样,不能。”
莫尔疲惫地笑了起来,说出这样的话之后,他看起来心情反而好了一些,他用缠着纱布的那只手揉搓着霍比卡毛茸茸的脑袋,“为什么不能?实话说,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能够与艾尔一起执行一次官方任务,拥有一块有我们两个人名字的官方任务记录石。这是我在战斗方面唯一的心愿,现在已经达成了。现在,只要他能够醒过来,我已经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霍比卡低下头去,现在换他将脑袋埋入他挚友的怀里,他在那与他同样宽厚的胸膛里闷闷地说,“我不知道应当说什么,我的挚友,但是我现在真的很难受。在听到你说要放弃之后,真的非常难受。”
“放弃总是一件难受的事情,”莫尔说,“但我们不得不去做。妈妈的年纪也大了,家里没有任何的积蓄,我不能总是用闲暇时间出去执行无偿任务,而不是多在家陪陪她,或者多兼一份工作多赚一些钱。而且,”他回过头,摩挲着他老友露在被子外的那只手,叹息道,“艾尔现在也需要人照料。”
霍比卡从他的胸口抬起头来,吸着鼻子说,“挚友,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请尽情地开口,我愿意为你付出我的生命。”
“不用辛苦你做什么,”莫尔抚着他的发旋道,“我一个人应付得来。我很感激你对我的爱,也请你相信我同样地这样爱着你。霍比卡,我的挚友,你比我要坚强和有天赋,我相信你会成长为一个伟大的战士。但愿你能够坚持下去,但愿你不要放弃你的信仰。”
“我想坚持下去,莫尔我的挚友,”霍比卡说,“但是身边没有你的陪伴,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坚持下去。请不要放弃你同样的坚强与天赋,你忘了,我们之前明明约好了一起走下去。”
“你会走下去的,我的挚友,我相信你。”当时确实听到了那句话、却并没有答应那个承诺的莫尔,这样回答道。
涂鸦二十三,转折
斯托克太太煎好了一碗其臭无比的药送到楼上,正巧看到莫尔坐在床边老模样握着艾利的手,而霍比卡蹲在旁边地上发呆的场景。
“噢,我可怜的霍比卡,”斯托克太太把药放在桌上,爱怜地揉搓着霍比卡的脑袋叹息着,“男人就是这样的,一边跟新欢打情骂俏,一边对旧爱念念不忘,不幸的是最后总有一部分男人要念旧一点。不要太伤心,我的漂亮小伙子,要怪只能怪你出现得太晚了。”
“谢谢你的安慰,斯托克太太,”霍比卡吻了吻她的手说,“不过我想我是幸运的,这样被剁碎装进泡菜坛子里的人就不是我了。”
昏迷中的风之圣章先生打了个喷嚏,把所有人都吓得跳了起来,赶紧围上去看他有没有从伤口里把自己脑浆给喷出来。
不过可惜他还是没醒。
霍比卡蹲在房间的地上,看着他的挚友将满头绷带的苦逼的风之圣章先生扶起来,一勺一勺艰难地喂药,终于忍不住说,“噢,亲爱的莫尔,要不然我干脆回去了吧。这样你就能换一种方式给他喂药了,那样显然要快一些,你懂得。”
“噢,亲爱的霍比卡,我真的不懂你这句话的意思,”莫尔真诚地说,“不过你回去的路上小心一些。”
莫尔向他和斯托克太太道别,下楼走到门口,刚刚拉开门就被吓了一跳,迅猛地把门关上。
“莫尔!斯托克太太!完蛋了!那些家伙们追到家门口来了!”
“尊敬的红章霍比卡先生,”门外那一群人的组织者隔着薄薄的门板诚恳地道,显然光凭刚才的惊鸿一瞥就认出了他,“很高兴见到你也在这里。我们并不是那些偏执和失去理智的人,事实上,他们只是民众中极少的一部分。我们是代表其他的民众,前来对你们表示歉意与支持的。”
霍比卡通过门缝谨慎地观察着他和他身后的人群,这是一位外貌谦和的普通市民,后面所跟着的也都是普通的男女老幼,他们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这一扇紧闭的门。
这一扇以往并不存在的,现在却越来越阻碍他们之间原本自由的沟通与互相尊敬的交流的门。
霍比卡犹豫了一会儿,慢慢地将门打开。
于是他们都安静而有序地走了进来,为首的市民在向霍比卡摘帽致意之后,继续道,“很抱歉在这种时期前来打扰,但我们觉得非常有必要在此时,前来表达我们真正的态度。我们作为这片被菊花之神眷顾的土地上虔诚而永久的居住者,对今天发生的事情表示非常的抱歉,也想藉此向你们进行解释,上午发生的那场骚乱,那并不是我们真正的心声。其实我们一直感谢你们的勤劳与付出,一直欣赏和喜爱着你们精彩绝伦的战斗过程,一直和你们有着相同坚定的信仰,无论你们是否选择从任务中获取酬劳,我们都尊重你们的选择,不会改变我们的喜爱,并且会尽我们所能地支持你们。”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完他漫长而又坚定的最后一句,“并且我们也想与你们一起继续怀有真诚的希望,希望有一天菊花之神的祝福会降临整片广渺无边的大陆,令到除魔者能够受到来自所有政府的认可与尊重,令到各地的民众都能够方便地接触与购买到官方记录,令到坚持信仰的人们能够得到真正的自由。”
“是的。”“对,就是像他说的那样。”“我们都会这样希望着。”“我对你们的喜爱和欣赏不会改变。”他周围的人们如此的坚定附和着。
霍比卡静静地站在那里,夕阳的光辉温和地从这些人背后的大门流淌进来,映照在他黑色的眼眸里。他眼眶微润,不发一言,只是那样沉静地站着。
站在二楼走廊上的斯托克太太,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儿子的房门。
而那扇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莫尔扶着可能因为遭受了“喂药”的刺激而匆匆醒来的艾利,慢慢地走了出来。
“谢谢,”他说,脸上是苍白但又坚定的微笑,“真的,非常感谢。”
涂鸦二十四,小樱桃
送走了这群前来表白心迹的市民,也送走了若有所思的霍比卡,斯托克太太在楼下开始继续削那些吃了几周竟然都还有剩余的祝福胡萝卜,而莫尔在楼上开始继续“喂药”。
“噢,艾尔,你这药真的是太臭了,”他叹息着说。
“我觉得还好,多喂几口你就习惯了,”幸福得快要再次晕倒过去的风之圣章说。
“得了吧,既然醒了就自己端着喝吧。”
“我不要,那太臭了!”
“嘿!你!”
“莫尔——斯托克——!即使你换个男人滚床单——也是不被妈妈我允许的——!有人敲门——你听不见吗——!快下来帮忙开门——!妈妈满手——都是胡萝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