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礼按了密码锁进门,轻轻把门关上了。
门一开,原本被封闭在房间内的钢琴曲就如同潮水般倾泻而出。
周维以为温染在看电视,所以谢云礼才不想让他惊扰到她。
但其实,谢云礼知道,是她在弹钢琴。
他一直知道温染会弹钢琴,也知道任何声音都可能会对她造成困扰,但唯独一些乐器除外。
客厅中间那架钢琴就是从她原本的家里搬过来的,她在母亲离世之后才很少碰那架钢琴,所以他也从来没听过。
所以也没有想到,温染弹奏钢琴……
会是这副模样。
她那样安静的坐在钢琴前,长发温顺的披散在身上,腰背挺得笔直,白皙的脸庞如往常一般恬静秀美。
但那双纤细的双手弹奏出的旋律,却是近乎疯狂地激昂曲。
那些自她指尖肆意流淌而出的狂乱音符围绕在她的四周,与她身上那种安稳静谧的气息彼此冲撞缠绕着,竟奇妙的融合在了一起,仿佛就连空气都在随着她指尖的旋律震颤着。
那种说不出的震撼和悸动另谢云礼整颗心都揪紧了,甚至连身上的皮肤都开始逐渐发麻,他的手不知何时握起了拳头,目光一动不动的凝结在她的身上,一刻都离不开。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染,也是他从未听过的,最奇妙也最震撼的钢琴曲。
直到她的额头上开始沁出一颗颗汗珠,她指尖的旋律逐渐变得舒缓起来,就仿佛是一场狂欢过后的逐渐迷离,那种静谧而安静的气息再次缓缓流淌在了空气中。
可她脸上的神情一直纹丝不动,就仿佛无论是怎样的旋律,对她而言都只是用自己的手指自然而然倾泻而出,是属于她灵魂的一部分。
卡卡原本对来人有些警觉,但一看是谢云礼,就再次趴在了钢琴的不远处,陪伴着弹奏钢琴的温染。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身体已经全部开始发麻,而她也已经停下了弹奏,呆呆的坐在钢琴旁。
汗水顺着她的脸颊缓缓低落,她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知觉。
“……
温染。”
谢云礼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有些沙哑了。
可温染依旧没有察觉,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又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连卡卡也跑到她腿边轻轻蹭她,她才怔了一下,抬起头看到了谢云礼。
眼神还依旧茫然着:“谢……
云礼。”
谢云礼走到她身边,弯身半跪在她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弹完琴,她的手还在隐隐发着抖。
她低垂下眼眸,似乎想要躲避他的视线,但瞳孔微微闪烁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睛看向他。
“我很抱歉在你弹琴的时候打扰你。”
像是怕吓到她,他连嗓音都有些压抑,“但我觉得,你应该休息一下了,是不是感觉很累?”
温染迟钝的点了点头,“有点……
累。”
哪怕是数年没有弹奏的钢琴曲,在她的手中也没有丝毫的差错,就像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她的母亲弹奏时的每一个细节,以及父亲在一旁让她弹琴给陌生人表演时失望又难堪的神情。
那是她记忆的一部分,她不会忘记,也忘记不了。
她很难过,但没有想哭的感觉。
大多数时候,她是不知道该怎么宣泄自己的难过的,哪怕弹奏钢琴,也无法抵消那些回忆带给她的痛楚。
然而当她听到谢云礼沙哑着问她是不是累了的时候,她忽然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她说自己,有点累,然后小心翼翼的看他的眼睛。
他的眼神里,没有指责,没有失望,没有对任何结果的期待,只有一种……
仿佛什么都能包容的感觉。
就仿佛祝阿姨看着她时的眼神,也像是她母亲临终前看着她时候的那样。
眼前的谢云礼,好像从来对她都没有任何的苛求,仿佛无论她做什么,还是做错了什么,他都不会感觉有任何的不好,也不会责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