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晋南便也不再说什么。林子叶今天很高兴,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还给陈晋南烫了壶米酒,给石头和童童榨了鲜苹果汁。新家让童童很欣慰,虽然花光了她所有的积蓄。她觉得自己终于能从外婆家回来之后的压抑之中透出一口气来。这顿饭吃的很沉默,只有林子叶在和石头说一些动迁或是房子什么的杂七杂八的事儿,陈晋南会偶尔问一声。童童自始至终一言不发,默默地吃完了饭,便回到自己的房间,手摸着那双层床,想起以前的小院,竟恍然若梦。童年的点点滴滴又像是回到了眼前。小时候妈妈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很苦,小楼没接煤气以前,家里是用液化气罐的,林子叶一个人用自行车推着去换罐是一项艰巨的工程,差不多需要大半天时间;屋子里没有暖气,冬天生炉子双手沾满了煤灰,两个拇指顺着指甲缝裂开的口子和小孩儿嘴似的,稍一用劲儿就淌血;夏天住一楼有点潮,妈妈风湿严重,半夜疼的睡不着,会坐起来用风湿油搓半天贴上膏药才会好点。小院杂草重生,蚊子多,她和姐姐睡觉不老实,腿脚总会伸出蚊帐外面,咬的全是包。妈妈会半夜起来几次到她们房间点蚊香赶蚊子,把露出来的腿脚拿到帐子里面。快十八年了,在那个小院子里,她的生命中的所有喜怒哀乐都是从那里开始的,门口的两棵高高的银杏树见证了她们童年和少年时期的一切,那里永远都是记忆中的家。&ldo;怎么了?不喜欢这里?&rdo;陈晋南吃完了饭走进来,看到她手摸着床栏,眼睛红红的,轻声地问。&ldo;没有,就是有想以前的小院子。&rdo;她垂着头,&ldo;我和姐姐出生以后,妈妈就带着我和姐姐来到b市,我们一直住在那里,总觉得那里才是家。&rdo;小楼没了,像是家也没了,心里有种空落落的不适。生命中总是有些东西是留不住的。&ldo;不过这里很好,离妈妈单位近,小区物业也好,刮风下雨都不用担心屋子漏雨,妈妈上班也不用挤公车了。&rdo;从这里走路去妈妈单位只要十几分钟,非常方便。脑子里全是小院的回忆,可是新家能让妈妈少受苦她的负罪感会减轻些。&ldo;叔叔,麻烦您费心了。&rdo;终于,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客气地道谢。陈晋南身体一僵,脸色变了几变,转瞬便淡笑了一下:&ldo;小丫头。&rdo;他宠爱的用指尖儿碰碰她的脸,笑容却未达眼底:&ldo;喜欢就好。&rdo;他手尖儿温热的触感划过她的脸,身体不觉泛起轻微的战栗。她后退半步,背靠在小床的立柱上,僵硬着身子,垂着眼看着脚尖儿。他感受到她的抗拒,剑眉微蹙。什么时候小丫头这么怕他了?这段时间他确实太忙,忙到顾不上问她好不好,顾不上理顺一下他的情绪,年底在即,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天这顿饭还是他推了两拨接待京城来人的饭局才过来的,他想小丫头了。哪怕只是吃这一顿饭,见见她的面也好。可是她为什么这么不开心?整张脸上瘦的只剩下了两只大大的眼睛了,是不是他忽略了什么?来不及细想什么,便有电话打到石头的手机上,问他什么时候回市府,有两份紧急电报需要他回去处理。轻叹一声,揉揉她的头发,走了出去。第二天,还是扭不过陈晋南的坚持,石头带着童童去家俱广场挑了一组书柜让家俱公司送货上门。一同送来的,还有一个宽大的写字台和高高的靠背椅。家俱公司的人走后,童童帮助妈妈把书一本本分门别类排好放到书柜里,这组柜子站了整整一面墙,直达屋顶,浅褐色的实木组合,结实而厚重,塞满了带着墨香的书籍看着让人心里踏实舒服。林子叶在石头走后,拉过童童在书桌前坐下,有些不安。&ldo;最近怎么瘦成这样?&rdo;林子叶满眼的担忧,却是分担不了女儿的心思。孩子大了,应该有自己的空间,她不是一个苛责的母亲,无论是以璨还是童童,她都希望女儿能得到最大的庇护,有更自由的发展空间。&ldo;妈妈,我没事儿的,最近作业多,你也知道,我总想做到最好的那个,所以就睡的晚了。&rdo;童童搂搂妈妈,撒娇的笑着。&ldo;童童,有什么不开心的,一定要和妈妈说出来。&rdo;&ldo;妈妈,我们不是越来越好了吗?我怎么会不开心?&rdo;她搂紧妈妈,把妈妈瘦削的肩抱在怀里。&ldo;您再坚持二三年,我和姐姐就都毕业了,到时候妈妈就可以不上班了,在家专心写稿,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您看,客厅那个大阳台,您可以摆满花盆儿,种上您喜欢的花花草草。每天在家做您喜欢的事情,我和姐姐养您就成。&rdo;让妈妈不再上班,不再看别人的脸色,不再伺候那些官僚的嘴脸是她和姐姐一直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