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爽不语，只觉得掐够本儿了，尽兴收手。&ldo;你莫名其妙！你匪夷所思！你……&rdo;戚七用尽存储，词穷了。可委屈像海啸，铺天盖地袭来。李爽看着小孩儿泛红的眼圈儿，强压下想去摸摸对方脑袋的冲动。他打了一巴掌，但不想给甜枣。他是又生气了，他一想到某个人未经他同意便删除他本该拥有的东西，他就控制不住，他有这个权力。僵持中，帕塔的电话就像甘霖。&ldo;爽，刘说催眠可以解的，&rdo;帕塔的声音带着点小兴奋，&ldo;他已经答应帮你解开了。&rdo;&ldo;可以解？&rdo;李爽愣住，难道不是像清空回收站那样删了就没了？&ldo;就是清空了回收站也可以硬盘恢复。&rdo;&ldo;薄荷你他妈的学过读心术吧！还有，随便抢别人电话是很恶劣的习惯！&rdo;&ldo;你还跟戚七在一起呢？那更方便，直接让他帮你解了吧。&rdo;李爽怀疑薄西岩不只会读心术，还他妈在自己身上装了摄像头！挂上电话，李爽把目光重新放回戚七身上。小孩儿一脸认命的耷拉着脑袋，似乎已经放弃逃跑。&ldo;听见了吧？&rdo;李爽确信，帕塔的大嗓门已经香飘万里。小孩儿没动静。&ldo;你看是你直接给我解了，还是我跟你一起回家找刘汀？&rdo;小孩儿还是没动静。&ldo;行，那找刘汀。&rdo;李爽说完就要往前走，可小孩儿愣是一动不动。他拉一拉，小孩儿胳膊就跟着抻一抻，奈何脚下就是不挪窝。李爽叹口气，靠近小孩儿，蹲下，抬手拂起那长长的刘海，强迫戚七看自己的眼睛：&ldo;你一定没被别人催眠过，那我告诉你，日子少了一截的滋味儿特憋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给我解了催眠，你可能觉得解不解的反正你把事情告诉我了都一样，但真不一样。你自己经历的和你从新闻上看的广播里听的能一样么？你再告诉我那是我的日子，我还是觉得像别人的，就像我现在看着这个，&rdo;李爽举起不知什么时候从小孩儿身上摸回来的照片，特别认真的说，&ldo;我真觉得这就是个和我长得特别像的人，不是我。&rdo;戚七愣愣地看着李爽，从一开始的心不在焉，到最后的认真聆听。他从没想过，原来自己觉得特别普通的一件事，对于别人，那么……纠结。他试着换位思考，如果有一天李爽消除了他的记忆，他会怎么办。他想，他会一口下去，让对方变成同类。这是他能想到的，最恶毒的报复。&ldo;对不起。&rdo;&ldo;你一晚上说好几次了。&rdo;&ldo;就这个是真的。&rdo;&ldo;……&rdo;戚七想，他那么矫情的死活不乐意给对方解除催眠到底是为什么？答案一直在，只是更加矫情，所以他扯不下来脸承认。他怕对方回到以前，比如，彻头彻尾的对他好。这是一个蝴蝶效应。催眠不解，效应环在这儿就可以戛然而止了。可一旦催眠解开，李爽再像从前那么对他，他舒服了，就真的管不住心了。其实已经管不住了。于是管不住就会飞，飞了就会渴望更多，比如长相守。可李爽没有几百年的寿命，那怎么办？咬上一口？谁又知道他是那种会变身的还是会死的？如果死了呢……刘汀说地球注定爆炸的结局干扰不到他夜夜笙歌。戚七真的很羡慕他。但人类和他们的区别干扰到了他的恋爱。他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一个小警察，在纵横江湖七十多年之后。这是去年圣诞节他在审讯室里梦见的结果，然后，一路纠结。后来刘汀再听这段往事的时候猛敲戚七脑袋，说你他妈想问题都不会想重点，什么地球毁灭人鬼寿命差的全是次要条件，你该纠结的首要问题是你爱人家人家稀罕你不？戚七的眼睛很漂亮，像一汪清泉。可是没有底。每当你以为看到最深处时，它总能带着你到更深，更深。李爽知道自己为什么总不敢看它太久了，那是一个警察对未知危险的直觉躲避。夜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只月亮静静的挂在天上。李爽感觉到一阵猛烈的晕眩，仿佛在坐过山车，天与地都高速的转动起来，可他忍住了站着没动。终于，那感觉慢慢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