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月牙寨是咱们十二部最大的寨子,几万部民住在此处,可有几家有灯火可亲?再说大宁,不去说那数里恍如明昼的长安夜市,就说那宁关,都比咱们要亮上许多,此去来回万里,看看那大宁的半壁江山有何不好?”
月依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叔父对中州是神往已久,她自己也曾深入大宁境内百里到了阳明城下。
“可,这与带我去长安有何缘故呢?”
“你知道,鹄儿多年不曾与我亲近,你就忍心叔父一人来回万里都没个说话的人?如今也不过三四个月的事,误不了大事,可一辈子或许就这么一次去长安,叔父老了,不想再等了”
月赫说完的神情有些落寞,边陲小国领的儿子,对这长安,是神往了数十年,哪里有那么多十年可以去等。
“星桥火树,长安一夜,开遍红莲万蕊,这是夜里的长安”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这是书里的长安”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这是梦里的长安”
“自古朱颜不再来,君不见外州客,长安道,一回来,一回老。这是我的长安,一回来,一回老。”
月依不曾打断月赫,只是听着他念着那些中州的诗句,望向北处。
“收拾一下,明日陪叔父去长安走一遭”月赫说完,已经不是商量的语气了。
“好”月依也应了,就算只是陪着自己叔父三四个月去大宁走一遭又有何妨,何况也不知在听到了今夜想要将她嫁去藏地的言语之后,如何在自己父亲面前装得坦然。
“铠甲要穿,但也不能只穿铠甲,莫要让那大宁以为咱们十二部的连女子皆是如此勇武,生了戒心”
“好”
月依在送走了月赫之后,打开了这取材南诏密林打成的柜子,翻出了那拿刀前最后一次穿的盛装。
月牙部古属于苗民,故而女子皆是古苗族之衣,或红或蓝,以百褶裙配以前后围腰,最是一绝的银饰更比中州之地更为普遍。
男子在外征战,所得之银送与女子打一银花冠,银冠下沿,圈挂银花带,下垂一排小银花坠,脖子上戴的银项圈有好几层,多以银片打制花和小银环连套而成。以表爱慕之意。
月依也曾如月部女儿一般,亲手绣了那同样表达爱意的花腰带,只是如今,或许再无用处了。
想来在这冬夜里又是一阵感伤,脱去束身的铠甲,换成这身盛装,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月依也有些怔怔出神。
“竟然好几年了”
在月部北面的宁关,因为收拾营帐耽误了些时辰的杨宸刚刚领着长雷营随简雄到了宁关城下。
已是困乏至极,入城之时倒是注意到了那城门处一排用以和南诏十二部交易货物的置物所。
边地之政,除去兵事,最重要的便是互市。这也是永文帝继位五年来的永文新政的一个大手笔,大宁各处边关皆设互市,除丝绸、瓷器、茶叶这类大宗器物之外,江南的胭脂、长河两岸的各类酒水也逐渐走进了大宁四边之国。
就连北奴那正是青春少妇的单于之母,也是这小单于的阏氏(正妻),都对江南胭脂赞不绝口。
“这互市,营收几何?”入城之后,杨宸问着骑马跟在身后的简雄。
“启禀殿下,末将不知,这是巡守衙门和大人设的互市,也是和大人亲自派人监管,故而营收几何,末将不知”
简雄答完,杨宸心里画了个问号“和珅管着互市干吗?”
而此刻的和大人,正跪在衙门里等着接永文帝的旨意,可旨意是给杨宸,宣旨之人白白让和珅跪了一夜。
又旋即数骑出阳明城,直奔宁关宣旨而来:诏楚王殿下还京
而月牙部的骑卒也奔向宁关:南诏月凉求遣使入长安贺大宁陛下万岁
你若相信,自然,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