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立本意是不想和他身體接觸,哪知道還被感謝,數落道,「你真知道怎麼讓人難受。」
陶運昌聞言筆頓了頓說,「抱歉。」又說,「我儘量禮貌。」
陶運昌的道歉算得上真誠,看向謝立還有一點無辜。謝立活這麼大很少覺得一個人有這麼強烈的矛盾感。
他似有魔力,明明情感上讓人生氣,心裡卻悄悄被牽引。
「又這麼看我。」陶運昌放下筆,不批改了。謝立清醒過來,有些尷尬地道歉。
「走神不是對不起我,是對不起自己。」陶運昌想了想又說,「也可能是注意力的問題,你習慣性心不在焉,要試著調整。」陶運昌把謝立的卷子都還給他道,「所有我彩色筆做了記號的,回家想想,重做一遍。不會的明天講。」
謝立驚訝道,「明天休息啊,大哥。」
陶運昌敲了敲夾著協議的書說,「承諾書。」
謝立趴在桌子上說,「那我明天還要來學校啊!」
「我可以上門。」陶運昌敲了敲桌子笑道,「免費服務。」
比起陶運昌來找他,謝立更不想休息日到學校,就說,「那好吧。」又報了自家地址。他問陶運昌,「明天要補習多久?」
「一個下午吧,三四個小時。」陶運昌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寢室,謝立哀嚎,說,「這也太殘酷了。」
「你是想繼續被一班看不起,還是滾去十五班之後?」陶運昌的話頭戳在謝立死要面子的痛處上,反覆碾壓。
謝立沉默了。
他目送陶運昌走出活動室,不一會兒手機訊息傳來「對方已收款」的提示,陶運昌還發了一個自帶的微笑表情,看著像嘲諷。
謝立把筆一甩,生著悶氣把東西清理好,給保潔打完電話回家了。
第二日本是陰天。
午時開始落大雨,謝立在老宅二樓的陽台,傻樂著喝果汁牛奶,推算陶運昌八成不會來。
自昨日那個意義不明的微笑表情後,兩人的對話框就空白一片。謝立想這麼大的雨為了補習跑過來不是無聊就是蠢,他看手錶時間快到一點半,還是沒忍住發了一條訊息問,「樓長,今天不補了吧。」
過了十來分鐘都沒有回覆。謝立挺開心,打算回屋打遊戲。
但得意不長久,沒一會兒樓下閃現出一朵格子傘,開在傾盆而落的暴雨中。
瞬間他的臉上失去了笑容。
門鈴一響,謝立頹喪地開門,揶揄道,「樓長真守時。」
陶運昌周日也穿著校服棉襖,著一條洗的發白的牛仔褲。他側背書包過來,包沒濕,身上卻潮了大半。謝立見他這樣,也收起刻薄,拿了拖鞋要他換。
陶運昌停下直接進門的腳步,看了一眼拖鞋,就很快地接過來穿上。
謝立在門邊看的仔細,他突然明白陶運昌可能並沒有進門換鞋的習慣。他的運動鞋也好舊了,鞋口磨的有點起毛,上面也沒有品牌標識。
謝立意外的沒有看不起他,而是心底滋生出十分細小的酸痛。
但這感覺去的也快,在陶運昌說「昨天的題做完了沒」時消失殆盡。
謝立的房間在二樓靠南,舊宅以前住了一大家子人,所以面積不小。謝立的房間是陳美娟設計,用的是當時時的花磚,米白的家具和彩色的擺件,讓本該冷清的空氣襯的溫暖。
陶運昌脫掉外套,問謝立可不可以晾曬,謝立直接把暖氣打開了。陶運昌說,「沒必要,不算冷。」
「別客氣,當自己家。」謝立態度友善,他也不知怎麼,就總想起陶運昌的破運動鞋,他猜測可能是自己太善良了,體恤貧困同學的緣故。
陶運昌站在書房裡觀察了謝立片刻,雖然知他態度反常,但沒找到原因,索性坐下給謝立講題。
謝立倒了茶水端上來,陶運昌接過,聞了聞,頓了一下。謝立看到後就說,「級香吧,這個紅茶是我爸從國外帶的。」
「你爸爸在國外?」
「嗯。「謝立點點頭又道,」不過我爸媽在我四歲就離婚了。」
陶運昌放下紅茶沒有回應謝立,他整理了桌面便拿出草稿紙,對謝立說,「我們開始。」
謝立想可能是自己講到私人話題讓他尷尬了。
謝立把昨天做好的題目遞給陶運昌,但被拒絕說,「稍等。」
陶運昌遞給謝立一張白紙。對他說,寫一寫你能想到的高中學過的數學知識點,比如三角函數,數列,等等。
謝立說,「我們教材不一樣的,我是藝術生。」
「不重要,你想到的都寫下來。」陶運昌說的很耐心,好像有很長的時間可以陪伴指導。
謝立寫了大概七類,陶運昌把剩下的五類補上,又要謝立說每個大類的重點。
謝立指著數列那一類說,「有等差數列等比數列。。。」
「數列遞推和求和。你這一塊有問題。」陶運昌點出來,又要謝立講完了別的大類的重點,梳理完後說,「你有的題目連考點都不清楚,幾乎每門課都有這個問題。」陶運昌又拿出一張紙,開始要謝立回憶物理的主幹,謝立吵著要休息,說一門複習完必須得吃點零食放放鬆。
陶運昌靜靜地看他耍賴。
謝立見對方表情淡漠,心道休息無望時,陶運昌突然抬起左手,很輕地揉了一下他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