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理由这么坚决万所最后还是来了,原因也很简单,演讲比赛和午餐会的场景他都看在眼里,即使自己真的已经做不了什么,还是应该让江珩知道这些。
现在万所就很庆幸他来了,庆幸之余还很内疚,因为他从来没看到过江珩像这样崩溃的、难过的、绝望的样子。江珩以前就没有失态过。
他们两个从最开始的相识聊到现在,最后江珩苦笑着叹了口气说:“我一直以为不管您还是我,都算是春风得意,怎么现在看起来,反倒咱们才是失败者。”
“千万别这么想。”万所说,“人生就是起起落落,何况现在文件还没下来,一切都还没定数,你还有改变结果的机会。”
江珩“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从行动力来说,江珩有决心付出自己全部的能力来改变会展中心的命运。
但从理智来说,按照这些年跟院里打交道的经验,事情已经推进到一定程度,再想改变,江珩觉得机会不大,这让他情绪相当消沉。
万所离开时,江珩看了眼表,竟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江珩没有心情做任何事,满脑袋轰鸣声,这些日子的端倪相比这个结局来说还是太微不足道了。现在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他非常非常崩溃。
江珩想出去散散心,十月中旬的晚上已经有点冷了,单吹吹风也许他才能稍微平静一点。
打开办公室门他一怔,旁边的大办公室居然开着。
还有人没走吗?
现在就连产生这种想法,江珩都一阵心酸。
他不是没决心,可他真的没什么信心。
江珩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推开了大办公室的门。
一开门他先听到一阵笑闹声,接着吴徵先站起来,很惊讶地说:“江哥,你还没走?刚看你办公室都锁门了。”
“我就说主任没走吧,你不信。”说话的是丁然,“什么也别说了,请我们吃烤鸭吧。”
然后是苏瑾的笑声:“请什么烤鸭啊,小吴直接红包给我,我给你们做简易版的。”
“瑾姐都点出烤鸭的技能点了?”丁然惊讶地说,“那明年午餐会咱们可牛叉了啊。”
“咱们哪年不都牛叉吗。”吴徵笑着说,“会展中心天下第一好吧。”
江珩听着这些话有种割裂感,每一句都让他心如刀绞。
他感觉自己就像全世界唯一一个知道末日即将到来的人,看着身边亲爱的人一个个满怀热情地畅想着未来的生活,可只有他知道这个未来也许不会到来了。
太难受了。
“江哥。”吴徵忽然叫了他一声,声音里满满地都是担忧,“江哥你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苏瑾已经蹬蹬蹬地跑上来,急火火地拉了把椅子到江珩面前:“主任你身体不舒服?快快快,先坐下。”
江珩没有拒绝,他几乎是跌坐进这张椅子。
按了按眉心,感觉头顶的灯在摇晃,整个世界一片令人晕眩的散乱白光。
丁然倒了杯水过来:“喝点水,主任。”
江珩接过杯子抿了一口,热水滚进喉咙,从刚刚开始恶心想吐的感觉终于好了一点,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慰藉。
这一刻江珩觉得自己分外软弱,他有一点点想哭,更多则是想把自己刚刚听到的一切都倾诉给眼前的同事们,他不想再一个人痛苦了。
可他不能。
他是会展中心的将军,怎么能传递这种流言来祸乱军心。他手下的士兵都那样温柔,他又怎么忍心让他们和自己一起难过。
“没事。”江珩勉强笑了笑,“我就是头有点疼,可能最近熬夜熬太多了。”
“那一定得好好休息啊。”丁然说,“虽然你年轻身体好但也禁不住这么作践啊,你看你现在脸白得跟纸一样,真的主任,赶紧回去休息吧,有什么活儿明天不能干吗,干不完还有这么多同事帮你接着呢。”
这么多同事。
江珩又被戳了一下,他感觉自己心疼得要炸了,勉强又笑了下之后江珩站起身:“好,那我就回去休息一会儿。你们也是,干完活早点回去吧,多陪陪家里人。”
说完他没有半点犹豫地转身,丝毫不敢看身后吴徵、丁然和苏瑾那关切又担心的表情。
江珩回到自己办公室,关上门,跌坐在办公椅上。
他又呆了很久,脑袋里面一片空白,时不时有电影般的片段从一片荒芜的思绪里呼啸而过,片段里是同事们灿烂的笑脸,每一次都扯得他心脏一阵生疼。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又响起敲门声。
江珩不想理,可敲门声一直不停,最后他听到吴徵在门外说:“江哥,我知道你在,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就推门进来了啊。”
“进。”江珩闭了闭眼睛。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吴徵小心翼翼地进来,背着个包,手里拿着外套,看来是准备要下班了。
看到江珩苍白的脸色,还有那双没有一点神气的眼睛,吴徵明显怔了一下。
接着他很快走上前来,在江珩面前蹲下,仰头看着他:“江哥,你……还好吗?”
吴徵现在的样子,还有他问的话,都一击命中江珩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这种感觉让江珩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他现在吴徵面前要隐藏情绪比在别人面前更难,他很艰难地摇摇头:“别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