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宛不曾應答,玉桑知曉她已將自個的話聽了進去,便又連忙接著道:「這些?大臣所言,雖然並非實情,可卻如同往那本欲平靜下來的湖面又投了石子,這般一鬧,只會?讓聖上對平白受了委屈的您生出憐愛心思?來,也會?明?白,只有讓您身處高位,方能不被旁人欺凌了去……」
聽到「高位」二字,賀宛的眼神微微變了變,面上也總算有了笑意,她讚許道:「到底是我?們北岐的姑娘,是比這些?陳國人要聰明?許多,你放心,等本宮坐上那高位,亦是少不了你的好處。」
玉桑面露喜色,忙跪下謝了恩。
賀宛彎了彎嘴角,卻又將目光放在一旁跪著的那幾個宛如鵪鶉的宮人身上。
方才聽見玉桑所言,那幾個宮人個個聽得分明?,心裡的恐懼卻是一陣蓋過一陣,若是可以,他們只希望自個是個聾子,畢竟後?宮之中,知道得越多,死得就越快這樣的道理,他們是再清楚不過的。
只可惜他們也沒得選。
等二人商議完,那幾個宮人又察覺到賀宛的目光,更是被嚇唬得瑟瑟發抖,仿佛大限已至。
而玉桑卻明?白了賀宛的意思?,逕自往前一步道:「方才聽到的東西?,一個字也不許往外頭?說,若是讓我?知曉你們管不住自個的嘴,莫說是你們自個,就連你們家裡人的性命,怕也是留不住了!」
那幾個宮人自然是慌忙應下,如此,玉桑才讓他們盡數退下。
等這幾個人宮人離開,賀宛方才不緊不慢地開口道:「玉桑,你這般做事,可不夠乾淨。」
玉桑心中一涼,卻又慢慢掐住了掌心,努力擠出笑容道:「奴婢明?白娘娘的意思?,只有死人才不會?開口說話,奴婢……會?將這事處理得很乾淨。」
如此,才算是合了賀宛心意,她支起下巴,飲盡了杯子微涼的茶水。
玉桑微微鬆開掐住掌心的手,心裡卻不由得泛起苦澀,她早知道自個既然要為宛妃做事,手裡免不了要沾染血腥,卻不曾想過這一日竟是來得這樣快。
其實這幾個宮人並不是非殺不可,而賀宛卻偏偏要她動手,玉桑明?白,賀宛是還不夠信任她。
所以要讓她手裡也染上鮮血,這樣,她們便是鎖在一條船上的人,再沒機會?起旁的心思?了。
正當玉桑胡思?亂想之際,外間卻突然傳來行禮聲,賀宛知曉是陳俞到了,便偏頭?看了一眼玉桑,玉桑會?意,輕輕點了頭?。
等陳俞進了殿內,瞧見的便是一地碎落的瓷片,甚至其中幾片碎瓷片上還沾染了殷紅的血跡,陳俞的心瞬間揪起,一邊喚賀宛名字,一邊大步向內殿走去。
等入了內殿,才瞧見賀宛正伏在床邊落淚,玉桑在一旁勸慰著,可顯然不曾起到什麼作用。
賀宛知曉陳俞進來,便故意哽咽道:「旁的倒也罷了,可他們那些?話說得實在難聽了些?,如今北岐雖說不在了,可好歹還有聖上護著我?,那些?人又何至於將我?貶得一文不值了呢?」
又聲音淒婉道:「我?本就是個北岐人,什麼事兒?都?不曾做錯也還是要惹來他們厭棄,或許他們說得也沒錯,北岐都?不在了,我?這個北岐人,早該一條白綾吊死了去,免得讓他們那些?人礙眼,又讓聖上兩邊為難……」
「誰說朕為難了?」賀宛的話說了半截,陳俞便已經冷著臉走上前來,等走到賀宛身邊,卻又軟下聲音道:「阿宛,不管旁人說什麼,朕都?不會?有分毫動搖。」
玉桑識的往後?退了兩步,降低了自個的存在感。
賀宛聞言抬頭?,眼角淚珠剛好落了下來,實在惹人心疼,她委屈道:「臣妾實在不知該怎麼辦才好,臣妾明?明?什麼都?不曾做錯,還被算計得差點沒了性命,怎麼這事落入到他們口中,卻……卻成?了那般模樣?」
陳俞抬手替她擦了眼角的淚,又輕聲嘆息道:「趙家,趙氏從前對朕,對陳國都?助益頗多,所以那些?人向著他們……」
「不過,阿宛,別怕,朕永遠都?是向著你的。」
賀宛撲進陳俞懷中,斷斷續續道:「臣妾……自然是相信聖上的,只是流言蜚語傷人,一時才不曾控制住情緒,聖上放心,往後?……往後?不會?這樣了……」
陳俞輕撫著賀宛後?背,想說她不必如此委屈自個,想讓她隨心自在些?,可話到了嘴邊,卻到底沒有說出口。
因為連他自個也明?白,如今的賀宛,處處受制於人,哪裡能隨心自在?
他就這般安撫著賀宛,直至聽見懷中人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方才小心翼翼的將人扶上了床塌,而後?放輕腳步走出了殿門?。
玉桑自然也跟了上去。
只是在跟上陳俞的步子之前,與躺在榻上的賀宛對視了一眼,又很快移開了目光。
出了殿門?,陳俞轉頭?看向玉桑,開口道:「今日你家主子受了委屈,你好生伺候著,若是有什麼事,只管來宣明?殿尋朕。」
玉桑應道:「是。」
頓了片刻,卻又拂身道:「聖上,娘娘今日是在御花園裡頭?聽到有宮人談起此事,言語之間對娘娘諸多貶低,所以才發了脾氣?。」
陳俞微微眯起眼睛,見玉桑接著道:「娘娘的性子,聖上最了解不過,平日裡瞧著張牙舞爪,其實卻是個最沒心機的,許多事不如旁人懂得謀算,許多時候還不曾回過神來,就被旁人算計了一通,正如眼下,受了這般委屈,卻還要被他人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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