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得到的每一样东西,每一份爱,甚至可能每一颗糖,在他看来都是一种慷慨的施舍,是命运的眷顾,是他偷来的,对于他来说很奢侈的幸运。
陶枝眼圈通红,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掉下来:“他真的很好,他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好,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他已经那么那么努力地想要让自己变好了,他那么拼命地想要从那片泥沼里逃出去……”
“但你却要这样简简单单就把他拖回去吗?你要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他根本不需要努力,因为他就算做再多的挣扎,做得再好,这辈子也都摆脱不掉吗?”
陶修平愣愣地看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陶枝眼前视线一片模糊,她抬起手来,用力地擦了一下眼睛,然后站起身,抽噎着说:“爸爸,你这样不公平,你这样对他太残忍了。”
她没有去看陶修平是什么表情,推开椅子转身冲出了家门。
夜晚的街道灯影绰绰,陶枝下了出租车,横穿过马路,在尖锐得有些刺耳的车笛声中,用尽全力朝着江起淮家的那条胡同的方向跑。
在前面不远处的公交车站,远远地,她看见了他的影子。
江起淮下了公交车,路灯光线下人影扑朔,他五官隐匿在夜色中看不清表情,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他一身一成不变的挺拔傲骨。
他站在公交车站牌前面一点,忽而抬起头来,远远地看着她,然后脚步停住。
陶枝拼尽全力朝他跑过去。
冷风像是混杂着冰碴,混着泪水刮在脸上生疼,陶枝却好像没什么感觉。
她直直地扑进了少年的怀里。
强大的冲击力带着江起淮跟着往后撤了撤,他一脸错愕,下意识张开手臂接住她,被她撞得往后退了半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怎么了?”
陶枝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脑袋深深埋进他怀里,近乎贪婪地汲取他的温暖和味道。
她摇了摇头,用鼻尖蹭他,声音还带着哭过的沙哑:“冷。”
江起淮皱了皱眉:“你怎么不穿外套就出来了?”
“我来不及,”她又蹭了蹭脑袋,“我急着想见你。”
“撒手。”江起淮说。
陶枝摇了摇头,死死地抱着他不松手。
江起淮叹了口气:“你先松开,我又不会跑了。”
陶枝慢吞吞地,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
“别动。”江起淮拽着外套拉链拉下来,脱掉,然后劈头盖脸地把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温暖在瞬间隔绝了冷意。
他的外套对于她来说很长,一直垂到小腿,陶枝乖乖地站着一动不动,任由他俯着身将她套进去,立起领子,拉好拉链。
把人包好,江起淮才直起身,看着她。
女孩子眼角红红的,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江起淮抬手,带着凉意的指尖轻轻地刮蹭了一下她通红的眼皮,低声说:“偷渡出来的?”
陶枝想了想,觉得更像是吵崩了出来的。
她点了点头:“嗯。”
“挨骂了?”江起淮又问
她又摇头:“没有。”
“怎么突然急着见我?”他最后问。
陶枝又不吭声了,她眼巴巴地看了他几秒,然后再次凑上来紧紧抱住他的腰,黏黏糊糊地贴着他不肯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