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慧莲能够精准道出自己的使命,想必情报局的刘胡子已经给刘慧莲布置了任务。
络腮胡子如何有机会接触刘惠莲?是通过刘红婷或者刘先生共叙同宗之谊,还是通过刘之勃的老妾搭的线?
不,廖大亨心里摇摇头,很可能冤枉了刘名升。
只有王府太监中的消息组,甚至是罗姑娘本身,才有资格让自己的身边人俯帖耳。想必她耳边那对温润的青玉坠子,便是游说监视之功的赏赐。
皇帝想听什么,廖大亨不用想也知道。
当年奢安之『乱』时,朝堂上为调兵平叛之事争论不休。时为兵部六品主事的廖大亨瞅准皇帝的心思,上了一道奏折,力主调用边兵彝(夷)兵平叛。
边兵彝兵勇健于腹兵汉兵,这是廖大亨上奏的明面理由,暗地里还藏着省银子的主意。因为调用边兵彝兵,对于奢安的老巢贵州而言,那便是就近调用!
强兵,省银,此二者一并奉上,廖大亨不相信皇帝不动心。
果然,奏章一上,皇帝立即注意到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云南三甲进士。不久,廖大亨便以监军道的身份外放四川。
奢安平定,边兵彝兵是公认的主力,廖大亨由此以知兵之名简在帝心。邵捷春被逮,他便以监军道的身份一步升任四川巡抚,成为一省揆!
“既要光明正大,不遮不掩,又要让皇帝和群臣听得高兴。那本抚只有把世子治兵经济之策一并奉上了。
如经济之策,本抚先献上一刀切,再献上余粮强购与银钞之法。
若是皇帝喜欢,老夫再请开股市于京师,建皇庄于四野,兴榷场于边关,圈赌场于街市……
对了,还有罗姑娘那食盐与烟草的统购统销,护国基金……”
廖大亨仿佛找到了感觉,言语中透着兴奋。
不过,廖大亨转瞬间便被小妾的冷语所惊醒:
“老爷啊,您说了皇帝和朝臣们喜欢听的,可别说了世子爷不喜欢听的!
别忘了,老爷的前程毕竟在蜀王府!若是老爷为了脱身说了不该说的话。那老爷您就算回到四川,也会被世子治罪……”
这时的廖大亨好似如梦方醒:
“对!对!老夫所做所言,皆应事前奏请世子肯!将来金銮殿上,老夫必然为了应景不得已骂上世子几句。若是世子就此记恨,那老夫可真是前无村,后无店,进退失据,两头为难啊!”
见着廖大亨仓惶失『色』,刘惠莲终于软了颜『色』,向廖大亨笑道:
“老爷啊!就算皇帝给您论出一万条死罪又如何?奴家听说这世上的傻子有两种,不知老爷您知否?一种是真傻,一种是装傻!如今护**兵强马壮,官军又一败再败。皇帝不装傻,难道他还敢和世子翻脸?
世子真反了,只怕用不着三五载,这大明江山便是我蜀国天下!
京师里有句老话,叫做‘求人是孙子,人求是大爷’。现在是皇帝求着我们的时候,怕他作甚?”
强大的护**,这是比三百万银子更保险的后盾。
可万一皇帝一意孤行,欲用我的人头震慑不臣,那我廖大亨岂不是为朱平槿做了替罪羊?
况且以朱平槿的心思深沉,他会用护**来为我张势助威乎?
更有甚者,朱平槿还可能以本抚的人头,来与朝廷做交易,换取些许好处!
廖大亨暗自想着,嘴上却道:“老夫不怕傻子,却只怕疯子!想当年己巳之变,关宁铁骑尚在城下,皇帝便将督师袁崇焕下了诏狱。关宁军惊骇之余,竟自溃离京……如今护**尚在川内,距离京师万里之遥。老夫就怕一旦有事,鞭长莫及呀!”
“那就让皇帝当不成疯子!皇帝也有怕的东西,那就是名声,那就是青史!还有他江山社稷、子孙生死!”
女人咬牙启齿,『露』出了一排细碎的白牙。然而,当她的目光扫过廖大亨的面庞时,她垂下了眼帘。
“老爷,您只要让皇帝相信,护**会为您的安危而战,那您就是安全的!他们越相信,您便越安全!”
廖大亨张开的双臂突然收紧,把怀中的女人牢牢压在自己的胸口,让她动弹不得。
“虞姬,虞姬,奈如何!”英雄末路,倍感凄凉。将死之时对世界的最后留恋,从廖大亨的口中迸而出。
“老爷,奴家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老爷带着奴家进京吧。贱妾别无所求,就求老爷给奴家留个孩子!”刘惠莲含着热泪喃喃道。
“好!”一晚上没笑过的廖大亨,终于笑了。
刘翠莲随同入京,便连通了与那对男女最经济最快捷的信息渠道。事若急矣,便多了个保命的筹码。
“翠莲,给你族兄捎个消息。让他把蚕崖关税关的差事交卸了,尽快回成都来。老夫身边没个心腹之人,很多事情不好办。再说了,罗姑娘把银子看得紧,朱至瀚就是前车之鉴!这个即将进京的紧要当口,他不要再干那个惹事的不入流!”
千门紧闭,万籁俱寂。廖大亨通过小妾『摸』到了朱平槿的底牌,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不知何时,窗外出现了灯笼晃动的亮光。
紧接着,便是门环叩响的啪啪声。
“老爷,老爷!郑长史和曹公公来访,说有要事与老爷相商!”仆役在门外高声叫喊。
“知道了,先请二位厅堂用茶,本抚这就更衣相见!”
官身不由己啊!
廖大亨看了眼身边睡得死沉沉的女人,长叹一声『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王府长史与承奉深夜联袂而来,怕不是什么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