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太好了……”聂欢如释重负的仰躺在身后的树根上,用小小的声音说着这几个字。好像是说给邓黠的又好像是说给自己的,不,就是说给他自己的。
邓黠此时才明白,有时候被人拼命搭救的时候,被救者可能活的也并不轻松,就比如聂欢。
邓黠不知道,聂欢被自己的朋友舍生忘死的搭救以后竟是活的如此辛苦,与梁成山几个失联的时间里,聂欢一定是在煎熬与无限的愧疚中度过的,他一定一遍又一遍的恨着自己的无能与累赘,他一定一遍又一遍的祈祷着梁成山他们能平安归来,他一定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起和他们分开的那个夜晚,那些拼命要送自己入城的一个个身影……
邓黠看见聂欢的眼角有晶莹的冰晶划过,闪闪亮,似一颗璀璨的珍珠,低落进了邓黠的心里,从此镶嵌般的刻在了邓黠的最柔软也是最坚定的地方。
“杜姑娘喜欢你,那你呢?你喜欢她吗?”
邓黠看着聂欢抹了一把眼角,睁开眼睛瞪了自己一眼,又翻了个白眼才又再次合上。
“我把她当妹妹看,你说呢?!”聂欢不耐烦的回答着邓黠的问题,语气恢复了先前的生硬。呼吸也不再隐忍克制,只是脸色依旧不大好看。
“那就是不喜欢。”邓黠给出了自己的结论,他很满意这个答案。语气里都听得出来的洋洋得意。
“多管闲事!”聂欢不知道邓黠在得意个什么劲,烦感的干脆侧过身不打算再和邓黠对话。
看着聂欢的背影,邓黠终于安下心来,整个人也疲惫到了极点。
所以终究还是没看到这人的笑,明明那么好看的一个人,怎么就是不爱笑呢?!
邓黠一边也学着聂欢的样子侧过身看着聂欢的背影,渐渐的,邓黠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最后不甘心的闭上眼睛依依不舍的才肯休息。
终于,很久之后,就连天边都开始泛起浅浅的鱼肚白,聂欢感觉自己好像终于又活了过来,口渴了半天了,看看旁边的邓黠此时他闭着眼睛靠坐着树根,安静的好像睡着了。
难得他能消停的待在一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待着,可能是昨晚和黑衣人打斗的太过卖力,聂欢起身邓黠也没被扰醒。
走到小溪边,清澈的溪水潺潺流着,聂欢捧着还有些寒凉的溪水洗了洗脸。
虽说已经万物复苏,气温回暖,可这里的小溪水还是彻骨的寒凉,聂欢不敢多喝,只是捧着小口的喝了两口,却仍觉得入口的溪水寒凉若剑,所过之地一片冰凉。
进了肚子,更是觉得整个人都快被冻穿了。
看看还倒坐在树根边上的邓黠,聂欢用力甩甩手上的溪水,皱着眉头走了过去。
“喂!醒醒,天都亮了。”
“……”
“喂!跟你说话呢!醒醒”
“……”
回答聂欢的依旧是一片安静,邓黠这也睡的太沉了吧?!
邓黠是个习武之人,自己这般大声说话按说不应该邓黠早该有所警觉。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聂欢细细一看,邓黠的脸颊有些不正常的潮红,呼吸还有些急促。
用手探上邓黠的额头,有些烫手,聂欢突然想起来昨夜邓黠后背还有一处剑伤。
转过邓黠的后背,对方还在哼哼唧唧的为打扰他休息表达着他的不满。
果然,伤口血肉模糊,似乎已经有些许感染。
“水,水,给我水!”不知道是做了个什么梦,梦里似乎有人和他抢水喝或是不给他水,惹的邓黠大喊着要水喝。
无奈,聂欢又来到溪边,看着清澈见底却也寒凉如剑的溪水抿起了双唇。
咬咬牙,聂欢深吸一口气,用手捧起了一大捧溪水,然后起身小跑着来到邓黠身边。
小心的递到邓黠嘴边,喂着半梦半醒的人喝了一大口,邓黠似乎一下子又满足了,一边又靠回树根吧嗒吧嗒嘴沉沉的睡了过去……
想着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在这里干坐着,邓黠的情况也需要尽快看大夫。
真的要拖着他一起走吗?!
聂欢陷入了沉思……
邓黠这个家伙真是让人头疼,最初的一见便是要取人性命,杀了我禁卫营的那么多弟兄,又重伤了自己,本来该是不共戴天的关系,却因为自己的一句不抱希望的“双倍价钱”改写了故事的走向。
他不仅要和自己为伍还在暹罗匪徒袭击的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相救,事后更是尽力找人,救人,到现在眼看着连自己的小命也要搭进去了……
说恨一定有,要不是因为他禁卫营也不会死伤惨重,自己也不会落得个娇弱的病体,成了一个冷不得热不得累不得,三天两头吃药看大夫的病秧子。
可若说看着他就这么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放任不管,置之不理,聂欢也做不到见死不救,更何况他变成眼前这副模样也是为了救自己。
“就当是还你两次的舍身相救!”。
下定决心要救人,聂欢弯腰去搀扶邓黠,试了几次,却均以失败告终。
邓黠虽看着和聂欢差不多高,体型却比聂欢壮硕。
聂欢本就没有武功底子,后又重伤大伤元气,身子骨儿虚弱无力,走路多了都会晕倒,更别说眼下还要扶着一个人走回城里!
很快,聂欢就认清了现实!
自己是无法带着邓黠一起回去的,折腾了半天别说带一个人,就连自己都已经筋疲力尽无法动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