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迟“嗯”了一声,点头的间隙,还要抽空敷衍桑大少爷“你长能耐了都失眠好几天了都不跟我说”的质问。
一问一答十几个来回,该问的都已经问完,校医神情从一开始的紧绷到现在彻底松下来。
他低头撇过被奚迟抱在怀里的校服。
黑白色,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校服是南山的配色。
校服都给出去了,说明关系还可以,那也好办。
“别担心,没什么大问题,解决办法也简单,”校医定神开口,“天地和而万物生,阴阳接而变化起,天地,日月,昼夜都是‘和’的关键,也是症结所在。”
桑游正想问什么意思,谁知前一秒还看起来术精岐黄药到病除的神农一脉医师下一秒突然问道:“这几天跟谁睡的?”
奚迟:“……?”
“因为王主任说已经给你换了宿舍,”校医在奚迟手腕上不疾不徐又按了两下,“这几天没睡那儿吧。”
桑游低头看着校医诊脉的手。
这都能诊出来?!这是诊脉还是算命?
“万物生长皆有其规律,消长平衡,才能相互转化,偏盛偏衰皆不可取。”
桑游:“……老师,麻烦您说人话。”
校医把脉枕放回药箱:“人话就是,人得回去睡。”
桑游一时没明白:“回哪儿。”
校医:“金贵的‘药’在哪,他就得在哪儿。”
“之前不是说了吗,日月、昼夜都是治疗的关键,白日时间够长,也只是一部分,入夜到晚自习结束,撑死了才五个小时,不够。”
校医收好药箱,转身看着奚迟:“再通俗一点,就是你光晒太阳没用,还要月亮。”
奚迟:“……”
医务室一片沉默。
五分钟后。
久久没说话的桑游一把将人拉起来:“走!”
奚迟心口连着额角一起跳:“去哪?”
“你说去哪?你月亮在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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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年级开学考同一天考完,刚好是周六,学校放了一天假期,老师们批卷,学生休息,和平日周末不同,只一个晚上,周日还要晚自习,嫌来回折腾,绝大多数学生基本选择留校。
正值饭点,学校附近的苍蝇小馆一条街在夜色中活起来,穿着山海校服的学生琅琅挤满街头巷尾每一个角落,学校彻底安静下来。
奚迟直到坐在新宿舍的椅子上,都有些没回过神来。
手机在这时嗡了一下,他点开一看,是桑游的消息。
【日行一善:行李就先理那么多过去,有什么落下的再说,原先的宿舍钥匙我给你没收了,你就好好在4o3待着,学生会那边有点事,我去处理一下,江黎要是回来了跟我说一声。】
奚迟低头看着床边的行李。
其实不多,就几件衣服和必需品,还有一箱书。
江黎不在,宿舍里所有东西奚迟都没碰,衣柜、桌子、抽屉,唯一明确属于他的范围,有且仅有一张已经铺好的床。
所有行动被按下暂停键,拥有了同一个前提——等江黎回来。
奚迟原先也是这么想的。
可他没等到。
属于江黎的气息铺天盖地涌来,和校服外套绵长的暖意不同,它嚣闹,烘烔,将所有思绪轻易盘剥殆尽。
奚迟原本以为自己会束手束脚,可他没有。
那股气息浓郁却温和,带着强烈的安抚意味,困意席卷而上,几个晚上没睡觉的疲惫在这一瞬间笼罩全身,奚迟慢慢闭上眼睛。
江黎从学生会回来,已近晚上1o点。
他推门走进去,开灯的瞬间,看到不远处床铺上笼起的弧度。
宿舍里多了一个人。
奚迟面朝着护栏,侧身睡着,可能是被突然的声响扰了扰,垂在枕头旁的手指很轻地蜷了下。
江黎怔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