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然摆手道:&1dquo;不用,不用,放着我自己来。”
秋如又道:&1dquo;那挑把齐整的洗净了放着。”
而后她又亲自泡了一壶茶,端了方才的炒花生米过来道:&1dquo;佛子,大人,厨房里有些脏,不如你们去前厅坐吧。”
昭然摆手道:&1dquo;不用,等会儿我不是还要做吃的。”他说着就拉着九如在厨房里矮桌旁坐下,九如一拂凳子便真坐下了,然后闭目养神。
厨房里烟气四溢,锅响铲动声音嘈杂,昭然从侧面看上去,九如的面部轮廓折转清晰而柔和,竟有种秀润天择之感,如此腌臜的地方仍能然物外,他不禁想此人已然成仙,何必还要参佛?
他嘴里问:&1dquo;平日里你们每天都要用多少东西?”
秋如已经习惯了昭然这种闲话里夹着正题的说法,于是很快地便道:&1dquo;我们法衍寺上下二十三人,刨除初一十五布施用的馒头粥米,一般一日里通常用黍米十斤、麦十斤,稷米一斤,稻米一斤,各式菇类二斤,各式菜蔬五斤,油盐并各式调料一斤。这些往后我都会严加控制,绝不会再出今日这般的茬子。”
昭然伸手在油碟里取了一颗花生米,看着指间的花生米道:&1dquo;平日里厨房是归秋声管的吧?”
秋如微愣了一下然后苦笑道:&1dquo;大人真是睿智,厨房里平日里是她细管,但大小的事务我也需要当心留意,今日她&he11ip;&he11ip;受了些刺激,所以我只能亲自过来了。”
昭然点了点头:&1dquo;这原也合理,这个时候下面的人能任性而为,但上面的人却还是要硬挺着的。”
秋如深有同感地道:&1dquo;大人说得是。”
昭然拿起了油碟道:&1dquo;菜洗好了,我去做点吃的。”
秋如连忙起身道:&1dquo;给大人让开一个灶头。”
女官们还没见过男人下厨房,都在旁边围观,只见昭然&1dquo;咚咚”将油煎花生米捣碎了,又将小白菜切成了碎块,然后要了点剩饭用油炒了,等米饭色泽油亮的时候,又将小白菜倒入,最后拌入花生米屑,顿时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秋如惊叹道:&1dquo;大人好厨艺!”
昭然大言不惭地道:&1dquo;这人看有无灵气,只要看他做两道菜就明了,所以要我说女子都比男子有灵气,这当中尤以厨娘最甚!”
女官们本来被一晚上的事情弄得心头凄切,如今也都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昭然转头对秋如道:&1dquo;这半夜里叨唠你了,便拿炒饭借花献佛了。”
秋如躬身笑道:&1dquo;婢子多谢大人赏赐。”她转头道,&1dquo;拿上头的餐具来。”
昭然盛了一碗米饭先放到九如的跟前,九如的眼睛就睁开了,抽出筷笼里的筷子便吃了起来,等秋如拿来的餐具,两人已经吃开了。
&1dquo;大人换个好点的餐具吧。”秋如道。
昭然摆手道:&1dquo;不用,忙了一碗上都饿坏了。”
秋如笑了笑也不勉强,自取了一副餐具盛了半碗米碗尝了一口,竟觉得这米饭即有花生的浓香,又有小白菜微涩的淡香,两种香气交织在一起,令人有种说不出的食欲。
她轻轻点了点头,秋如女官出身,虽已过花信韶华之年,但举止不急不徐令人赏心悦目,再配上她柔和的神情,四五分的面貌也能品出七八成的风仪来。
秋如低头刚又吃了一口炒饭突然听昭然道:&1dquo;其实你心里是很高兴的吧。”
昭然抬头笑道:&1dquo;敛芳失踪了,静慧被抓走了,秋容死了,法衍寺一下子少了三个有实权的人,现在整座寺庙再也找不到一人比你更有权势了。”
秋如生生咽下了口里的米饭开口道:&1dquo;婢子不明白大人所言。”
昭然拿着饭碗道:&1dquo;我最初遇见你的时候,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描述秋容的死相的吗?”
&1dquo;我&he11ip;&he11ip;”
昭然也不勉强秋如回忆,他说道:&1dquo;你说秋容的身子被咬得破烂,这个词用得很形象,但是太形象了,未免显得冷情。”
&1dquo;婢子我&he11ip;&he11ip;”秋容急于辩白,但昭然却打断了她,&1dquo;女子是一种有灵气的生物,通常有灵气的东西多半只可意会,难以言传,她们的表达也是如此,所以她们在看到自己朝夕相处的姐妹的死相时,先想到的会是表达自己的情绪,因为她们会有感同身受的恐惧与痛感,所以不会想到描述她的死状。”
&1dquo;你是个有心之人,厨房你不细管,都能将每日用多少油米记得一清二楚,可是为何核实账本的时候,却只是简单的转呈,那是因为你早知道账本是有问题的。”昭然微笑了一下,&1dquo;换过来说,也就是你并不想与她们共同进退。”
秋如勉强笑道:&1dquo;大人因此而责备婢子不免有些武断。”
昭然摇了摇头:&1dquo;我不是在责备你,而是要替人&he11ip;&he11ip;除掉你。”
&1dquo;除掉我&he11ip;&he11ip;大人,即便大人所说的话都是属实,但难道一个人不想同流合污也是错的吗?”
昭然一笑:&1dquo;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当时你们看见秋容房中一屋子的老鼠,吓坏了所以沿路逃回了大殿。而从那时到我们敲开大殿的门,你们应当从没有离开过,对吗?”
&1dquo;是这样。”
&1dquo;那是谁关的门?”昭然看着秋如放大了的瞳孔,重复问了一句:&1dquo;谁把秋容的门给关上的?谁会在那个惊险万分的时候,还将门关上?是你,对吗?所以你去打开秋容门的时候才会半点也没有惊讶,因为门是你关的。”
昭然看了看筷子道:&1dquo;两名香客跟庙里生的事情本无关联,静慧即然让秋容去烧账本,那自然早有安排说辞,你却硬是从香客开始说起,其实主要的目的是为了隐晦地提醒来人,香客是本案的关键。香客从震泽而来,震泽是苏州的一个镇,特产不但有丝绸,还有螃蟹。法衍寺的螃蟹是那名震泽商人供给的,对吧?”
昭然悠悠地又道:&1dquo;倘若仔细寻查一下的话,也许还可以现那名书生的母亲,所患得多半是邪气入胸又或者疥癣之类的毛病。螃蟹可治以上两症,冬日的螃蟹北方不好找,但在南方还是有的,所以法衍寺只需留下所用的蟹足,剩余的部分可由书生带走。”
秋如的脸色越来越白,昭然道:&1dquo;敛芳失踪了,秋容死了,只要除掉静慧,整座法衍寺便是你的了,没有了静慧的固安郡主,还不是任你搓扁揉圆。”
他身体前倾看着秋如认真地道:&1dquo;虽然我不太喜欢静慧,比较喜欢你,可是没办法,我答应了静慧会替她看顾她走之后的固安,看一辈子当然不可能,但我总要替她除掉一个郡主身边即有能力又居心叵测的人。”
秋如几乎失声道:&1dquo;你根本没有答应静慧什么?!”
昭然丝毫不以为然:&1dquo;我心里答应的。”
秋如紧抿着嘴唇几乎都泛了白:&1dquo;但是你所说的都是揣测之言,何以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