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瑾娴突然想起曾经,她和许晏清一起去送过请柬的,F区私家园林的主人李正鹄。
她感叹道,“李正鹄的气派,可不输王谢啊,但不知道最后判几年。”
许晏清道,“很难再出来了吧,都这把年纪了。”
夏瑾娴于是问,“韩建军呢?”
许晏清摇头道,“还不知道,时间越久,只能说明案子越复杂。”
夏瑾娴唏嘘不已,她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坎。”
许晏清嗯了一声道,“那个园子李正鹄没倒的时候好像就转手了,当时想着逃避追查的,卖给了一个商人,现在是一个私房菜馆了。”
哪儿有什么千秋万代,不过都是一时显耀罢了。
想起当年他们去的时候,那般庄严肃穆的园子,权贵在那里也要屈膝折腰。
“所以,人生真的很短暂,富贵荣华,不过弹指一刹。”夏瑾娴道。
许晏清望着她,笑了笑,神情淡然道,“富贵荣华跟我无关,我只求无愧于心。”
夏瑾娴抱着他,将脸埋在他的怀里道,“我就爱你的无愧于心。”
乌衣巷是一条小巷子,魏晋年间,衣冠风流,曾是王谢两家士族的宅第。
据说当年,贵族士子喜欢穿乌衣以显身份尊贵,因此得名。
然而千年之后,这里只剩下了一口井。
一旁的王导谢安纪念馆有一些东西可以看看,许晏清道,“不过是些无用的知识,不知歌颂这些权贵公卿,于当下有什么意义?”
他这番说辞,惹来了旁人的侧目。
魏晋风流,不过是仕宦风流而已。
人间不忘的富贵荣华,千年之后依然让世俗之人争相追逐。
所谓淡泊,也不过是沽名钓誉,这点上,文人相轻在许晏清身上倒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夏瑾娴笑他,他也不恼,反正对她,他只有极致的纵容。
两个人执手相牵,草草浏览,看完出来的时候,正是傍晚时分。
夕阳斜照,落在后来翻建的,复古建筑的屋檐上。
有麻雀在树上叽叽喳喳的叫。
从乌衣巷出来,两个人沿着小路往秦淮河畔走。
吃饭的地方原先是明清时期科举考试的上江考棚,许晏清的朋友也兼具文人和学者的气质,选在这么一个风雅的地方,倒是适合。
席间有宁京大学的教授,也有几个楚岭省的官员,都带着夫人,每一位都是朴实无华的,却都气质出众。
夏瑾娴也很从容,同他们逐一握手。
她如今越明白了,一个人的底气,是自信给的,无关身份与地位。
不用名牌傍身,不用珠宝装饰,洗尽铅华之后,岁月沉淀,阅历累积,从容的气质和自信的风度,才是一个女人身价的体现。
许晏清与她坐在众人之中,吃饭,喝酒,聊天,谈的都是些家国大事,时政新闻,也有官场人事消息。
人以群分,许晏清的朋友们也都是正派的人,更不会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他们的夫人也都很有气质,夫妻恩爱和谐,一看就是家庭和睦的样子。
席间,他一位朋友姓陈,从之江省来,与之江省建设厅的齐副厅长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许晏清拜托他关照夏瑾娴。
陈先生对夏瑾娴道,“当年你家许晏清在部里的时候,是出了名的难约,很多人都说他为人高傲。我那次直接去了他办公室,跟他聊了两个小时项目前景规划,还把前期可研报告摊给他看。没想到他一点也没有架子,我们聊得很愉快,回来以后,项目审批的事情也解决了,我们今天做的这个旅游规划区,当年就是在他手上批下来的。”
许晏清端着杯子笑。
夏瑾娴看着他,见他对着自己眨了眨眼。
落座之后,夏瑾娴问,“你刚才有什么想补充的么?”
许晏清附耳过去道,“那次我刚好回沪调研回到京城,听了你的消息,心情很低落,就想听人说说话,才听他唠叨那么久的。”
夏瑾娴张了张嘴,有些意外,又觉得这场景有些好笑,抿着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