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几年不见的王狗蛋,似乎已习惯了这种乱世。
“怕个什么劲,遇事亮你的腰牌便是。”
凡属辑妖衙门下辖的官吏,都有一块青铜腰牌,刻有部门和姓名,以作凭证。
扒皮司比较特殊一些。
由于人员更迭太快,总不能来个人便造一块腰牌,太麻烦,干脆只刻几个字,放在各自扒房里。
马六之前没关注过腰牌,只记得雷鹏叮嘱过出门要带上。
此刻青铜牌入手,冰冷而又沉甸甸,“扒皮司十一扒手”七个字很清晰。
“哗——”
尾随在后的几帮人散了个干净,只恨没长八条腿。
“……”马六。
普通人见识短浅,不知世上有妖魔,对辑妖衙门倒也没有多大的敬畏之心,只当城隍庙来看。
可跟来的这几伙人,敢在夜里搞事,背后定有妖魔当靠山,少不得会听扒皮司的故事。
妖魔的尽头不是孤坟大墓,扒皮司才是他们的归属。
马六不喜欢耀武扬威,吓退了宵小,将腰牌揣怀里,与王狗蛋相随走进春风楼。
赏了门前迎客的老鸨半两银子,交谈之余,正准备让其派人把门外的尸体抬走,马六再回头时,嫖客已变得光溜溜,暴尸街头,身上衣物被扒了个干净。
寒冬将至,一身衣服可以换一条命。
死人的东西也是照扒不误。
世道凄惨成这副模样,马六心说还是扒皮司好,至少吃喝不愁,不必经历生活的苦。
坐在大堂里,台上莺歌燕舞,桌边搔弄姿。
点了两壶好酒,王狗蛋不顾四周客人对他嫌弃地眼神,一甩杂草长,把窑姐搂在怀里,骚话连篇,自己滴酒不沾,灌得窑姐眼神迷离。
马六同样倒满酒,半杯不喝。
前几日他宰过一个妖魔,被人暗害,死于毒酒。
前人的遭遇,换来后人的经验,难保丐帮弟子不知分寸,酒里掺毒,对王狗蛋下手,顺带把他也捎上。
不怕堂堂正正的出招,只怕小人暗算,死得冤枉。
届时人都死了,雷鹏飙,问罪丐帮,又有何用?
享受着花楼里的醉生梦死,马六只觉自己格格不入。
不过换了环境,紧绷的心弦倒是放松不少。
在扒皮司每日与阎王夺命,精神宛如拉紧的钢丝,不敢有一丝懈怠,长此下去很容易崩溃。
过了片刻,王狗蛋灌醉窑姐,也不挑人,径直抱着去了二楼。
马六则是竖着耳朵,听旁桌客人吹牛打屁。
“过几日刑部侍郎嫁女,你们听说了吗?”
“这事轰动京城,侍郎嫡女下嫁乡野之民,不说千古奇闻,至少今朝还未有过。”
“你这消息不准,与侍郎之女成婚的,可不是城东常乐坊的朱家小子。”
“那成婚的是谁?”
“三朝元老的梁家大公子。”
一听这人,几位客人不由唏嘘,变得兴意阑珊。
这梁家大公子,吃喝嫖赌抽,样样都精通,十年间娶了十八房小妾,出了名的浪荡。
这几日还得了怪病,身子烂了半边。
请来太医,说是花柳病,没得治,等死吧。
即便如此,刑部侍郎也坚持把闺女许给梁家公子,不愿多看平民百姓一眼。
这种根深蒂固的门第之见,让心怀憧憬的几位平民客人深感绝望,自是没了酒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