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轻尘猝不及防地险些就要脚下一软,咬了咬牙,孟大将军哪能这么没出息,就这点疼痛就连站都站不住了?
见她险些瘫软,那两名侍女本想伸手去扶,却被这个中原女子那一瞬间坚毅的目光给阻止了,她们面面相觑,面带着困惑,为何感觉,这中原姑娘身上有一股比男人还要刚强的英气,可刚才那反应,反倒像是要赴战场一般果决,视死如归似的……
轻尘全程都沉着脸不吭声,坐在冒着热气的浴桶之中,水位刚好到她的肩膀处,没有浸湿她的伤口,那两名侍女也是极其乖巧的人,细细地为轻尘清洗着身子,对于轻尘身上的吻痕和肩上的伤口,都仔细地处理着。
热水的温度恰到好处,这才稍稍缓解了轻尘下方的酸涩,从水中起身,她任由着两名侍女拿来柔软的毛巾为她擦拭干身体,然后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晃晃悠悠从外面走进来的小白鼠大人看到的正是轻尘将最外面的那层衣服穿上的一幕,这套衣衫的领子很高,轻尘的左手垂放着,抬起右手理了理自己的领子,恰好遮住了锁骨脖颈上的痕迹。
她漆黑的头被垂放了下来,刚刚沐浴过后的她显得整个人更加轻逸了,洁白的衣裙穿在她身上,就像雪山中走出的神女一般,这可是部落里的妇人们连夜照着她来的时候身上所穿的那套中原服饰所赶制出来的。
“吱吱——”就连小白鼠大人都被孟轻尘给惊艳到了,它黑溜溜的眼睛转啊转的,两只前肢缩在胸前,像人一样直立着走路,走起路来晃晃悠悠,东倒西歪的,很明显是昨夜掉进了酒坛子中,可怜的小白鼠大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才离开一会,就错过了些什么。
抱着轻尘的旧衣服与那沾染了一寸殷红的白色毛皮,两名侍女红着脸退了出去,直到出了帐,她们才大大地松了口气,整个紧绷的身体都放松了下来。
这位中原姑娘一直都没说话,脸色也总是沉着,看来果真不是个好侍奉的人,她们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幸好自己在侍奉完她沐浴之后还能活着出来。
小白鼠大人被轻尘饿了几天,身材总算苗条了一些,动作也麻利了不少,虽然酒劲未退,但还是哧溜地爬上了轻尘的肩膀,钻进了轻尘外袍的衣襟中。
孟轻尘早已习惯了白驹的生活习惯,也没理会她,帐内的空气有些闷,她直挺着背走了出去,才刚一出来,便见到了那些生活在这个部落里的孩子们正不远不近地躲在那,你推我搡的,似乎想要上来,可又没人打头。
轻尘歪了歪脑袋,不禁有些疑惑。
见孟轻尘的视线扫了过来,这些孩子们便知道自己被现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索性硬着头皮走了出来,孩子们的精力之旺盛就是让人乍舌,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将孟轻尘本就娇小的身影给团团围在了中间。
轻尘挑起了眉,神色淡定:“你们找我?”
这些孩子们本一肚子的话,可真到了轻尘身边,不由得都愣住了,明明跟昨天见到时的样子分毫不差,可他们怎么感觉有哪里不一样了呢,她的表情还是那样淡淡的,不冷不热,甚至有些傲慢,可他们觉得,她比昨天还多了一种惊艳人心的气质,仔细看也觉不了,因为她看上去青涩得很,可那就是一种不能言传的感觉。
听到孟轻尘主动开口了,这些孩们才顿时回过神来,脸上重新恢复了焦急的神色。
“狮子!”
“可曼的妹妹被吃了!”
“我们都要死定了!”
“都怪可曼的妹妹!”
嘈杂的声音让轻尘蓦地皱起了眉,她眸中一敛,孩子们顿时感到了有一股强烈的危险气息压来,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可怕的威严的感觉吓得脖子一缩,张了张嘴,声音却越说越小声了,最后变成了一片寂静,不敢说话。
好奇怪,刚才那可怕的感觉是……
见他们总算安静下来了,轻尘的小脸从容平静,这才冷不丁地问道:“怎么回事。”
这些孩子们都被轻尘给吓到了,没人敢开口说话,只有那位叫做可曼的男孩低垂着头,时不时偷偷用眼睛观察轻尘的反应,诺诺地说:“我们部落的男人长大以后都是出色的驯兽师,承蒙单于大人的信任,我们将训练出一批听话的凶猛的狮子来。但那些狮子尚未被驯服,它们都被链锁锁着,以免它们伤人,为了锁住他们,甚至有好几个勇士丧了命。我的妹妹可妮说要跑去看狮子,我们现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她一定是去了那,请您帮帮我们。”
可妮那个笨蛋,他们正在议论着单于大人所心爱的女子一定是个很厉害的女子,她不会唱歌不会拉琴不会跳舞,可是说不定能够驯服那些狮子呢,然后可妮便赌气地说她也能驯服那些狮子,如果她驯服了那些狮子,她就会是单于大人心爱的女子。
可妮可真是好笑啊,她还没一匹矮马的前腿那么高呢,可是谁能想到呢,笨蛋可妮竟然真的要去喂狮子,他们可不敢告诉部落里的大人,否则他们一定死定了。
但是昨日被单于大人带到这的那个中原女子就不一样了,她是单于大人心爱的女子,那就是天神的女人,天神的女人同样是天神,那些狮子们一定会害怕天神的,只有她才能救可妮那个麻烦的家伙了。
“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们的部落长,让他派人去驯兽场救人。”轻尘的眸光忽然有些严厉,她说话的口吻严肃得就像在号施令一般,就连百万大军都得听她的话,更何况这几个还未长大的孩子。
孩子们的面色一白,见她如此威严的模样,也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他们不敢反驳她的命令,立即派了其中一个跑得最快的孩子去通知他们部落的领。
轻尘皱着眉,她的身子虽然依旧酸痛,但无论何种疼痛,对她来说也的确算不上什么,沉默地扫了眼那个叫做可曼的男孩,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冷冷开口:“带我去过。”
一座并不算大的帐篷之外,却守着匈奴王最信任的侍卫领莫,不用看也知道,那位伟大的匈奴之王一定就在那座帐篷之中。
帐中,浓烈的药味十分刺鼻,岩止却光躶着上半身坐在那,他闭着眼睛,神情冷峻淡漠,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只是额间有汗水顺着他俊美无涛的脸部线条滑落。
容和正站在岩止的身后,他两臂的袖子都向上折起,折到了手肘处,银白色的头也随随便便地在后面扎了个带,他的神情看上去还是那样儒雅带笑的,可那双银灰色的眼睛却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他的金银十二针,针针扎的都是致命的穴道,只要一针就足以让人痛不欲生了,更何况这一回还是十二针全下,岩止大人的状况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可怕,只是这一两天的功夫,竟然就已经出现了身体部分麻痹的状况,好在持续的时间尚短,又在岩止大人可控制的范围内,天神保佑,他容和神医的威明可不要一败涂地的好。
拔出了第一根针,容和才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好在他的金银十二针还有作用。
才一日不见,岩止大人的身上竟然就多了那么多伤痕,还都是指甲抓过的痕迹,纵横交错,深浅不一,容和似笑非笑地眯起了银灰色的眼睛,不怀好意地调侃道:“岩止大人,您这新伤是否需要容和专程为它们调制一些治疗的药膏,以备不时之需?”
照这样下去,他们匈奴至高无上的君王岂不是要三天两头在身上添一些新伤不可?
岩止蓦然勾起唇角,睁开了深邃的眼瞳,没有说话。
容和眼中的笑意更深,啧啧,亲爱的格桑姑娘下手可真狠呢。
“王。”帐外忽然响起了莫的声音。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