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房门外的兰君钦听着池若学和宁矜说话的声音,算着更漏声,等到跪满五个时辰之后,才踉跄着起身。
他的膝盖已经跪肿了,却并没有领药油,扶着墙回到仆役栖身的房间门内。
房间门内还有几个比兰君钦大几岁的小侍,见他进来,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只有麻木,吹了灯,各自歇下。
兰君钦膝盖都快跪烂了,痛的睡不着,抱着膝盖发抖,身边的小侍也没睡着,借着月色看清了兰君钦难看的神情,吓了一跳,缓缓起身:
“怎么了?”
“没事。。。。。。。膝盖跪破了。”兰君钦低声道。
“哦。。。。。。。。”当小侍,挨主人家的巴掌都是正常的,腿跪破了也不必见郎中,只管自己忍过去便罢:
“你又做什么让管家生气的事情了?”
“。。。。。。。背着公子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兰君钦的声音还是很低,但是明显带上了委屈的鼻音。
“公子他本就骄纵,如今家主终于考中了榜眼,即将入京当官,公子他作为家主唯一的子嗣,自然是要宠爱着些,我们这些下人,便多让一让吧。”小侍都快习惯了,想了想,又道:
“只是这公子不知为何总是爱欺侮你,他对我们这些人,向来是不屑的。”
“。。。。。。。。。。他不正常。”兰君钦躺了一会儿,说了话,感觉有点缓过劲儿了。
他慢慢转过身来,看向身边的小侍,道:
“难道我们要当一辈子的下人吗?”
“是啊。”小侍想也不想:“我们没爹没妈的,除了在池府当下人,还能去哪?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万一能一天能被公子看上,做了赘婿,才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小侍的话引起了别的小侍的调笑:
“得了吧,就你那长相,公子他怎么能看上你。”
小侍满脸通红:“我就想想不行吗?”
兰君钦:“。。。。。。。。。。”
他被池遇稚欺负的够呛,所以不想接这话茬,等笑声渐熄,他才慢慢开了口,
“可是我不想做一辈子的下人。”
“那你想做什么?你也想当赘婿吗?”小侍转过头,好奇地看向兰君钦。
“不。”兰君钦缓缓点头:
“我想识字,我想读书,我想考科举,我不想一辈子被人当做仆役践踏。”
兰君钦的话有点超出小侍的认知范围了,懵了片刻,半晌,才道:
“啊?”
“别想了,他做不到的,我们现在是仆役,这辈子就是仆役。”
别的小侍打了个哈切,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洗洗睡吧。”
睡在兰君钦旁边的小侍想了想也是,伸出手推了推兰君钦,好心道:
“是了,别想了,早点睡吧,不然明天起晚了又要被责罚了。”
兰君钦闻言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垂下眼睫,黑润的眸子里没有孩童的稚气,生活过早地将他磨炼,面上是不属于稚子的单纯。
那小侍见他不说话,还以为兰君钦是同意了自己的看法,正好他也有点困了,闭上眼睛就想睡觉,然而下一秒,耳边忽然又传来一句话:
“我。。。。。。。。。想去京城。”
那声音还很稚嫩,却很坚定:
“我想去看一看那四殿下是何模样。”
“还能是啥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小侍困的眼皮子都在打架,全凭一点点清醒的意识还在回答兰君钦的话:
“那般金尊玉贵的人,连我们家主都未必能有资格常见,和我们这种没爹没妈的贱奴,自然也更没什么关系了。”
“早点睡吧小狗,明日起来,我们还得扫一天的地呢。”
“。。。。。。。。。。”兰君钦没有回话,而是仰起头,看着床边的月亮,半晌,起身将窗户落下,挡住了一片月色。
夜色中,大腿侧的青色鸟形胎记不知为何,又隐隐发起烫来,兰君钦伸出手,隔着衣服摸了摸,不慎牵动膝盖的伤口时,痛的神经一颤。他骤然想起了白日间门受的委屈,忍了一天的委屈终于在无人处倾泻而下,像是受伤的小兽独自舔舐伤口,忍不住落下泪来:
“爹爹。。。。。。。。。娘亲。。。。。。。。。”
他连哭都不敢哭的大声,生怕吵醒了同睡的人,压抑着嗓音,疼痛发颤:
“为何。。。。。。。为何赐我血肉,又要。。。。。。。。狠心丢弃我?”,,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