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炀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地迎接这一刻,却终于在这一刻到来时明白,无论在这个家里生过什么样的争吵,他都还是期待着回归。
他从来不是一个会十分在乎别人的人,遇见沈徽明之前,他觉得自己唯一无法割舍的就是父母,就是这个家。
眼前的女人,几年没好好看一看她,乍一看,其实没有太多的变化,只不过仔细看过去,眉眼间是有疲态的。
索炀太了解他妈了,无论是在外面还是在家里,她永远都会把自己打理得干净整洁,连头都不会有一丝散乱,他们全家人都是这样的,在他们的观念里,无论自己究竟过得如何,都不能把破绽暴露给外人,就算内部已经溃不成军,也要装出一副无事生的样子。
他们早就习惯了伪装。
只是,就像沈徽明能现索炀真实的内心一样,索炀也看得出这几年来他妈妈的改变。
那种疲惫感不仅仅来自于身体,更源于心中。
究竟是因为什么,索炀猜想得到。
两个人站在门口,一开始谁都没说话。
索炀不知道他妈妈为什么只是看着他不出声,至于他自己,是没法说话。
他怕自己一开口就哭出来。
从小他就被教育不能哭,生任何事都不能哭,甚至有一次,他爸告诉他:“以后就算我和你妈去世了,在葬礼上你都不能哭,明白吗?”
可是索炀早就破例了。
几年前的那个除夕夜,他是哭着离开的家。
几天前的那个傍晚,他默默地流着眼泪跟沈徽明在机场拥抱。
以前不懂,但现在他明白,眼泪只是情感最真实的流露,很多时候根本没法控制,可是到了父母面前,他还是尽可能的希望自己表现出他们想看到的样子,所以他在忍着,试图把眼泪忍回去。
索炀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平复心情,他让自己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他说:“妈。”
门内站着的女人打量着他,像是在打量一个曾经认识但多年没见的人。
不算冷漠,但也并不热络。
不过,这跟索炀预想中的场景也相差不多。
“你怎么回来了?”问话也很平静,仿佛索炀只是去外地读个大学,突然不打招呼地回了家。
索炀站在那里,他从对方的态度已经隐约能感受到他想要的答案了。
答案就是,依旧没有答案。
这个家,他依旧进不去。
既然如此,他也不打算做太多的逗留,说完自己想说的就快点儿离开吧。
“我很想你们。”索炀说,“这几年我偷偷回来过,不敢跟你们见面,都是躲起来打听,偷看你们一眼就走了。”
他妈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