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姝红着急的紧，怕小姐想不开积郁成疾，大宅里经常有那些心思重最后难医的，拖成了重疾，今后一生也就毁了。巴巴的守在床边几天几夜，大夫也看过，终归是醒了。可是这一次醒来，她发现小姐变得不一样。虽然一开始也莫名的哭泣，可是冷静下来后却是不再慌张。那双乌黑的眸子跟以往一样清澈，却像是一潭沉静的湖水，看不到底，平静而无涟漪。&ldo;汲蓝，&rdo;寒雁突然叫她，汲蓝一愣，连忙收回目光，暗骂自己这时候都能失神。&ldo;姝红，&rdo;寒雁接着道：&ldo;你们两个是我的贴身丫鬟，我自然是信得过你们的，可是跟着我，未必就有好的出路。我不愿骗你们，眼下的局面，我应付起来尚且有些吃力。&rdo;她微微一笑：&ldo;你们…若是不愿呆在我身边，我可以找人打发了你们出府。&rdo;她确实是这样想的，如果汲蓝和姝红不愿跟着她，她可以放她们走。上一辈子她们为了自己赔上了性命，已经够了。姝红腿一弯，直直跪下身去：&ldo;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丫鬟，这一生只认小姐这一个主子。奴婢就是死也要死在小姐身边。&rdo;汲蓝也着急起来：&ldo;小姐莫要折煞奴婢了，眼下这种局面丢下小姐那还是人吗？小姐莫怕，那周氏进了门，奴婢们也会保护小姐不受欺负的。就莫要赶奴婢出府了。&rdo;寒雁的眼睛微微一红，难得她们这样忠心。人生在世，有多少人负心，就有多少人真心。&ldo;你们起来吧，&rdo;寒雁脸上浮起笑意：&ldo;我是说，你们若是有了中意的人，我就将你们打发出府配人去。看来是没有了。&rdo;汲蓝和姝红对视一眼，皆红了脸：&ldo;小姐莫要打趣奴婢们了。&rdo;寒雁伸出手指抚进发间，分出一小撮长发绕在指尖，慢慢道：&ldo;你们跟着我，这条路凶险，可是，我一定会尽全力保你们周全。&rdo;姝红一愣，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可是十二岁的小姐说出来，竟然让她有了一中安心的感觉。再想想刚才的那番话，真的是天真不问世事的小姐说出来的？她抬起头，寒雁素净的小脸上，笑容沉着安然，突然就有了一种谈笑有丘壑的睿智。小姐果然是不一样了。&ldo;你们跟着我，就要听我吩咐，尤其是汲蓝，你的性子急躁，可是从今天起，你须得改了性子，因为我们要做的姐弟情深庄仕洋低头盯着自己的嫡女，女儿柔弱的脸上努力扬起笑意，这样讨好的神情大大满足了他的自尊心，语气便缓和了几分：&ldo;雁儿感觉可好些了？&rdo;寒雁垂下头，细声细气的回答：&ldo;女儿已经无事，让爹爹担心了。&rdo;寒雁还记得这一年，因为父亲提起要纳继室，自己极度伤心开口拒绝，被庄仕洋训斥了一顿，一时不查感染风寒卧病在床，这个父亲竟然没来看过自己一眼。两人的关系早已僵了。&ldo;雁儿病着的日子里想了想，之前是雁儿不对，不该惹爹爹生气，&rdo;看庄仕洋目光柔和了下来，她扯起了一抹笑：&ldo;娘亲走后，爹爹整日辛劳，房里的确缺个体己的人。&rdo;庄仕洋一愣，自己的这个嫡女，之前不是一直很反对自己纳继室，怎么会突然改变了主意？&ldo;爹爹莫要再同雁儿置气了，&rdo;寒雁抹了抹眼睛，声音颤抖无助：&ldo;雁儿已经没了娘亲，爹爹不要讨厌雁儿。雁儿只是怕新母亲不喜欢雁儿…&rdo;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抽噎着话都说不完整。整个人都开始瑟瑟发抖，几乎要昏厥。&ldo;姑娘莫要伤心，累了身子可怎么好。&rdo;陈妈妈连忙上前劝慰。庄仕洋瞧了瞧她，想来也是人之常情，自己的这个女儿本来就胆小，怕继室进门也是理当的，既然她有意松口，这么一来，倒是省事了很多。心里这么想，庄仕洋却故意板起脸，训诫道：&ldo;胡闹，你是庄家嫡女，侯府千金，怎能这样小孩子心性？&rdo;见寒雁眼泪掉的更凶，又软下声音哄到：&ldo;你周姨待人很和气，语山也是个好孩子，正好与你做个伴，雁儿只会高兴。&rdo;寒雁心里冷笑，和气，好孩子？前一世她的确这么想，可惜直到死之前才看到这两人的真面目，也不知是悲哀还是愚蠢。袖里的五指握成拳，寒雁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天真的问：&ldo;她们真的不讨厌雁儿吗？&rdo;果然是小孩子心性，庄仕洋微微一笑：&ldo;雁儿这是信不过爹爹？找个日子让她们进府，雁儿见了自然就知道了。&rdo;&ldo;雁儿真的很想见她们，爹爹，明日可以吗？&rdo;寒雁清澈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期待，干脆一只手抱住庄仕洋的胳膊，撒娇般的摇了摇。庄仕洋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寒雁极少对他撒娇，庄仕洋对妻子很是冷淡，连带着对自己的女儿也并不是很上心，寒雁跟他从小不亲。被他诧异的看了一眼，寒雁身子一僵，讷讷的低下头，苍白的小脸染上几丝红晕，明亮的眸子里隐隐有了水光。一副想要讨好父亲却又不知该怎么做的模样，庄仕洋顿时了然，寒雁刚刚失去了母亲，极力想要得到父亲的青睐，这才来讨好他。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在周氏这件事上，解决的异常顺利。于是庄仕洋慈爱的摸了摸寒雁的脑袋：&ldo;明日就明日吧，虽匆忙了些，只要雁儿开心就好。&rdo;寒雁感激的朝他笑了笑：&ldo;谢谢爹。&rdo;随口拉了几句家常，庄仕洋见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吩咐寒雁早些休息，便起身离开了。庄仕洋刚一走，陈妈妈就凑到了眼前：&ldo;姑娘怎么能说那样的话，那周氏如何能进门，只有夫人才是老爷的正妻。姑娘就是太心善了，从来只听过黑心的继母，姑娘怎能不留个心眼&rdo;又想起刚才寒雁在庄仕洋面前的刻意讨好，鼻子一酸：&ldo;倘若夫人在世，姑娘又怎么会这样委曲求全…&rdo;&ldo;妈妈别说了，&rdo;寒雁打断她的话：&ldo;我知道妈妈是为我好，不过这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即便今日我不同意，日后父亲也会想办法让她进门的。不如先顺了她的意，不让她损了我与父亲的关系，也将她放在了眼皮子底下，有什么动静我们也好应付。&rdo;陈妈妈张了张嘴，实在无法相信这一番话是从寒雁嘴里说出来的。都说没娘的孩子早当家，自家姑娘真是早慧的令人心疼。&ldo;小姐，少爷来了。&rdo;汲蓝端着碟子进来，话音刚落，寒雁就听见了一声清脆的：&ldo;姐姐！&rdo;庄寒明站在门口，声音急切，乍一听到这声呼唤，寒雁的眼泪顿时又涌了上来。&ldo;五弟。&rdo;寒雁应到。明哥儿是她的亲弟弟，上一世她们姐弟的感情极好。庄仕洋只有明哥儿一个儿子，偏生对这个儿子也很冷淡，寒雁一直以为是明哥儿太过调皮的缘故，而庄仕洋是严父苦心。可是沉下心来想，却有许多令人疑惑的地方，庄仕洋对庶出的几个女儿似乎都比对他们姐弟好，庄仕洋的冷淡，似乎只针对自己的正妻所出。明哥儿自小聪明伶俐，只是性子太过调皮些。周氏进门后，明哥儿处处与她们做对，一开始还没什么，出了山贼那事后，自己便与周氏母女真心相待，明哥儿再针对她们时，自己便会出声阻止。也正是这个原因，明哥儿竟疏远了自己，彼时她性格大变，整日躲在侯府不问世事，明哥儿不来找她，她以为是明哥儿也嫌弃自己身子不干净，心里十分难过。没想到不过一段时间后，明哥儿就与一官家子弟争夺青楼妓子，失手弄出人命。那家也不是省油的灯，一纸诉状将明哥儿告进了大牢。等她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明哥儿已经在狱中被折磨的神志不清。她把母亲留给她的嫁妆全部交给了周氏，周氏托人将明哥儿救回来后，明哥儿病了些日子后，就不治身亡。所以在三年后的大婚之日，寒雁并没有娘家兄弟接亲。一愣神，似乎又看到母亲临终前要她好好照顾明哥儿的场景，可是她竟然将明哥儿照顾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