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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赵清持注意到她的动静,关心地倾身来问。楚迎摇摇头,笑道:“没事,吃饭吃饭。”沉默一旦被打破,对面的秦靳也不好意思继续矜持下去,“清持,我在f市常常听人提起你大哥,却很少听人提到过你二哥,不知道我能否有幸结识一下赵家二公子。”楚迎心中一冷,暗想这秦靳居然哪壶不开提哪壶,忙不动声色接过秦靳的话题,笑道:“赵家二公子神龙见首不见尾,连我这多年邻居都只是远远见过一两次而已,上回春节我倒是见到了赵大公子,听说他在北方的事业如日中天,只是生意虽忙,还是要多惦记些家中老人的,秦先生你和赵大公子是老相识,有空的时候多劝劝他回家,赵爷天天念叨着他的心肝宝贝大重孙,人老了,经不住思念的。”楚迎一番话,乍听之下说的是赵二,话题一转,神不知鬼不觉又换到了赵大和赵爷身上,竟然还牵扯上了常回家看看的亲子话题,弄得旁人只能跟着她的思路往下走。秦靳虽然不知道自己说的话触到了对面二位的哪枚暗雷,但心里明白人家既然已经撑起了“此地危险请绕行”的旗子,自己最好还是客随主便,安分接话题得好,“赵钰有他的苦衷,我会多劝劝他的。”楚迎暗赞对方识相,眉眼偷扫,果不其然,赵清持的脸从一听到赵二公子的名号开始,便黯淡得一败涂地了。唉唉唉……哪个少年不坏春,哪个少女年轻时候没爱上个把人渣。楚迎暗暗瘪嘴,夹了一块鱼肉往嘴里丢,索然无味地吧唧了两口后,顿觉不对劲。餐桌对面的北方贵胄正用探索考究的眼好奇地观察低头忧郁的美青年赵六六,楚迎眼神一横,北方贵胄眼神一闪,再看向楚迎的时候,眼里已经又是那个默默谦和的秦靳好先生了。“嗯哼,这个清蒸鲫鱼鲜美入味,秦先生多吃一点。”楚迎干笑,嘿嘿。秦靳也笑,啊哈哈,“周太太太客气了。”饭刚填上半口,身边赵清持的手机响了,赵清持并不避开他们,讲了两句后便挂断电话,“徐厅长在回家途中昏迷,刚刚送进医院抢救了,我得过去看看。”秦靳放下筷子,“要不要我一起去?”楚迎慢悠悠伸出筷子,夹起鱼盘上的装饰花,轻轻放在一旁,笑道:“徐厅长喊赵爷一声师父,六六去看他,是自家人关怀贴心。”秦靳立即听懂她话中的意思。他现在的身份是赵氏空降而来的副总裁,与徐厅长那一干政系无亲无故,赵清持探望徐厅长,那是晚辈孝敬长辈,他一个外人,顶着赵氏的名号去探病,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那就实在不好看了。这年头,事办得好不好看,远比事办得鼎力不鼎力重要。当然,楚迎没有说出口的是,就凭徐厅长喊赵爷一声师父,赵家大公子和徐家女儿女婿的知交关系,就算只是赵家的门房光明正大上医院探病,也决计没人敢拦下半步,她之所以这么危言耸听地恐吓秦靳,只因为清冷肃静的赵清持一听到秦靳打算同去,藏在桌子底下的手立即情不自禁地拧上了楚迎的胳膊。楚迎欲哭无泪却要强自镇定的同时,心中暗叹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某个大人物的忠实鹰犬爪牙。瞧这大腿抱得多工于心计啊。催情的圣药催情的圣药走出风华无双大门之前,秦靳十分绅士贴心地对楚迎说:“周太太,外面风大,你等我把车开到门口再出来吧。”秦靳生得高大,肩宽腿长,五官坚毅中带着温柔的稳重可亲,加上他总是绅士十足的做派,衬着那张被年华沉淀下来的成熟俊脸,往哪一站,都是昂昂北方贵胄,无人匹敌的黄金气质。什么是黄金气质?楚迎为了达到成功腹诽每回都让她在寒风呼啸中等上半天车的周岩砚,幸灾乐祸地将周小老板的暴发户气质与秦靳的黄金气质做了添油加醋的对比,乐得低头猛笑。秦靳的车刚拐弯驶入酒店的车道,看到的便是楚迎站在玻璃门内,微微垂下头,眼角含笑,嘴角轻抿的欢乐模样,脑中闪过那夜在赵家突然回头,看到的也是她这样的笑,发自内心的喜悦,青春盎然。秦靳摇摇头,将车开到酒店门口,摇下车窗,楚迎看到他,立即拢着领子走上前,身边的门童替她拉开玻璃门,她扭头冲他们笑。秦靳下车,绕到另外一边替她拉开车门。楚迎坐进车内,在秦靳关门前,抬头对他笑了笑。秦靳微笑,轻手关上车门,绕过车身重回驾驶座前,他偷偷拍了下自己的脸。赵清持被沈冰的一通电话叫走了,临走前她拿眼神询问楚迎跟不跟自己一起走,楚迎前头刚刚拿“外人”堵了秦靳,这会儿怎么也不能仗着六六邻居的身份去医院面对省里一帮高官厚禄供着的大佛,做人,总不能拆了自己的台以后再给自己赏一巴掌,所以,楚迎留下来和秦靳草草吃完晚饭,便由秦靳发扬绅士精神,送自己回家了。车内开着暖气,楚迎坐在后车座上摸着圆滚滚的肚皮,不知不觉就有些犯困,眼皮勉强支撑了一会儿后,脑子里已是混沌一片了,她迷迷糊糊看着车窗外倏然远逝的街边景色,脑子里莫名其妙想起十八岁高中毕业那一晚,矜持着不喝酒的自己被两大瓶的橙汁灌到膀胱痛,坐在来接自己的周岩砚车上,没两分钟就开始嚷着寡人有急,急需通行,逼得周岩砚风驰电掣开到了最近的酒店边上,门一开,一脚将内急的楚迎踹下车。偏偏楚迎那时候年轻脸嫩,不好意思专门上酒店解决库存问题,周岩砚怒火中烧,拎着她的衣领子一路拽到酒店女厕所边上,将人塞了进去这才了事。事后,他们两个人在全酒店大堂值班员工惊愕的眼神中,灰溜溜一起跑回车内,这才畅笑着逃离群众围观现场。人说饱暖思淫欲,放在楚迎这边,此生对于“淫”最大的认识只局限在周岩砚私藏在电脑里的一些小黄片上,所以她对自己饱暖之后想到的竟然是周岩砚一事,一点都不诧异,相反,她心安理得地继续闭眼打盹。前排驾驶座上的秦靳从后视镜里瞥到差点歪倒的楚迎后,忍俊不禁地出声唤她,“……周太太。”“诶?”楚迎贪图安逸,连眼都懒得睁,只是闷闷地应答。“清持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平地一声雷,惊得楚迎差点闪了脖子,她瞪圆眼睛,强自镇定地盯着秦靳的后脑勺,“怎么会呢?呵呵,清持这孩子就是有点脸冷,你习惯就好,呵呵,呵呵。”“是吗?”f城的交通不好,秦靳很认真地观察着车外的路况,眼神并没有要从后视镜里窥探楚迎的迹象,这让一直戒备的楚迎恍然觉得,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归根究底,这整件事,最无辜的人不正是秦靳吗?在不明白赵大公子的用意下被诓到了f城,在不清楚赵清持真实性别的情况下又被赵老太爷内定为女婿,紧接着又被工作伙伴赵清持莫名冷战。楚迎作为谋害人之一,开始思考自己有没有必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前头遇上一个红灯,秦靳停下车,回头对楚迎淡淡微笑道:“是我冒昧了。”“诶?”楚迎愣了一下,这才醒悟过来,人家这一声“冒昧”里也不知暗含了多少层含义,是对今晚贸然参与进她们二人晚餐的冒昧,还是对晚餐上冷场的“赵二公子”话题的冒昧,还是对自己突然来到f城接管副总一事的冒昧,亦或是对自己竟然向楚迎打听赵清持想法这一举动的冒昧?楚迎是个好编剧,于是在她还无法确定男主角台词引申义的前提下,她习惯性地不敢让剧情往下走,这一行为,周岩砚有个更通俗易懂的解释,美其名曰:缩头乌龟。配合着这一典型性行为,楚迎无意识翻起了自己的包。绿灯还没有亮,秦靳坐在驾驶座上,语调温柔地笑道:“周太太,我南下只是为了帮赵钰一个忙,等清持站稳脚跟后我就会回到北方,毕竟我的亲人都在那边,离得太远,我也很想他们。”楚迎愕然。好吧,她总算确定他在暗示自己什么了。秦靳直到现在仍然误会六六是个男人,六六这段时间对他的冷淡结合赵老太爷对他的热情,相较之下,让秦靳将六六的敌意误解为一个男人对自己事业的占有欲,他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无非是在暗示自己,他绝对不会做鸠占鹊巢的蠢事,让六六大可不用戒备,他之所以会选择自己传话,八成还是认定着六六是自己的奸夫,关系特殊。“呃……”楚迎踌躇着不知该作何解释,正好前方车流缓动,秦靳认真开车,两个人便沉默下来。又开了十多分钟的车,等车子上了坡后,便能看见周赵两家明亮的灯火了。秦靳将车停在周家大门口,转身对楚迎笑,“周太太,到了。”“嗯。”楚迎拉住自己的手袋,手指紧了紧,思索了一路的话脱口而出:“秦先生,赵家的情况有些特殊,但请你相信,他们都是善良的人,六六她……她有苦难言,还请你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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