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钰迅速放下木苒,将她紧紧抱压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迎向所有攻击。可是到最后,竟然没有一片草叶成功射向赵钰。赵钰微微抬起头,便看到所有草叶都在半空中被烧成灰烬,草灰纷纷扬扬,如初雪一般,而那条蟒蛇似的藤蔓也正被一个年轻人紧紧掐在手中。赵煜灰头土脸却器宇轩昂地站在人群最前头,怒不可遏地瞪着所有人,“谁敢伤我大哥!”天空中传来一声悠长嘶鸣,不远的山头上,几十只青鸟滑翔而来,为首的鸟背上,一女孩从半空中翻身而下,冲到广场中央,惊叫道:“姑姑!”赵钰一见到木潸和赵煜,立即说道:“快,木苒的脚烧伤了!”木潸点点头,“跟我回家,我来治疗。”木苒却一把抓住木苒的手,急促道:“我不去!”木潸怔住。赵钰冲木潸笑道:“去湖边吧。”木潸没有多问,她正要带路,前头哗啦啦涌上十多人,颤颤巍巍地挡在前头,有人鼓起勇气跳出来结结巴巴地陈述木苒的罪状,可话未说完,便被木潸打断了。“这些事我回来再和你们算账。”木潸冷冷丢下这句话,便领着赵钰往前走。还有人想拦,随同木潸一起乘青鸟赶回来的其他族人纷纷护在木潸身边,硬是为木潸和赵钰挡出了一条道,赵煜紧随其后,谨慎地瞪着远处的季芳,也一并走了。林子湖边,赵钰把木苒的双脚浸在冰凉的湖水里,木潸蹲在一旁,看着木苒惨不忍睹的双脚,又是伤心又是生气。赵煜站在他们身后,表情也很是难看。赵钰叹一口气,问他们俩,“你们怎么赶回来的?”木潸立即说道:“是毛毛没命跑过来给我传话的,他说奶奶和季芳要杀你,让我赶紧回来救你。”赵钰问道:“毛毛是谁?”木苒笑了笑,说道:“就是咱们回来时见到的因为赵钰和木苒坚决不回木家祖宅居住,木潸便在靠近小湖的边缘找了间房子让他们俩暂时休息,自己则带着另外一批族人赶回木家和季芳当面对质,赵煜不放心她,也一并跟去。夜里时分,赵钰拎着个药箱去敲木苒的房门,房里传来木苒沉静如水的声音,“进来。”赵钰推门而进,看见木苒并未上床,她搬了张凳子坐在窗前,正安静地凝望窗外。赵钰走到她身前,蹲下,将她的一只脚抬起放在自己膝盖上,笑道:“给你换药。”木苒的两只脚都裹着厚厚的纱布,赵钰一点一点将纱布拆开,露出里头涂着药膏的伤口,“木潸临走前给我找来的药,说是治疗烧伤最好的药了,让我这个时间给你换上。”木苒低头看他,轻轻应了一声,“嗯。”赵钰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细长青瓶,往手心里倒出粘稠的软膏,用掌心捂热了,再涂抹道木苒脚上。木苒盯着那个细长青瓶,叹气道:“这是丁春销的药。”“嗯。”赵钰应了一声,低着头没有说话。木苒微微俯□,一只手踟蹰着摸上他的头发,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有点潮湿,蓬松松的,发尖微微翘,显得那张脸益发白皙消瘦,木苒的心口有些发苦,她动了动嘴唇,轻声道:“……不是你的错。”赵钰拉过头发上木苒的手,将那温热柔软的掌心紧紧压在自己脸颊上,“如果我能早一点发现季芳的阴谋,丁师父就不会死……他一直在保护我,他总说如果我出事,他会对不起你和木潸,可是到最后,出事的竟然是他……”“赵钰,”木苒将另外一只手也凑过去,双手捧住他的脸,脸上的笑容万分苦涩,“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如果不更坚强勇敢地活下去,你如何对得起他?”赵钰看着她,一言不发。两相凝视,彼此无言。木苒长叹一口气,眼眶微红,她哑声说道:“……幸好你没事……”赵钰挺起身,一把抱住木苒。木苒被拉得弯下了腰,她的下巴枕在赵钰的肩膀上,触感不是很柔软,有些硬,却是让人心安的所在。赵钰忽然轻笑,呵着热气在木苒耳边笑道:“我很开心。”木苒笑道:“有什么开心的呢?”赵钰轻笑答道:“你还在我身边,这比任何事都开心。”木苒微微笑。赵钰忽然放开她,将她推开点距离,亮晶晶的眸子雀跃地盯着木苒。木苒被他盯得不自在,问道:“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赵钰笑了两声,捧起木苒的另外一只脚,继续为她上药。木苒见他不回答,只当他又是在捉弄自己,懒得询问,便也将身子抬起,转头看向窗外。窗外隐约能在林间看到镜湖一角,月色朦胧,笼得整个世界都如寒纱一般。赵钰重新包扎好木苒的双脚后,合上医药箱,站起身走到窗边,问道:“如果离开这里,兆族该去往何方?”木苒摇摇头,“我不知道。”赵钰没有追问,因为他心里明白,这个答案,无人知晓。更晚一些的时候,门外传来少年人独有的轻快脚步,赵钰从窗边转过身,睡在床上的木苒也坐起身。木潸走进屋,乍然看到赵钰,似是吓了一跳。赵钰看向她红红的眼,问道:“怎么了?谈判不成功?”木潸点点头,走到床边坐下,一手紧握木苒的手。跟在木潸身后的赵煜开口道:“季芳成功蛊惑了族里的少壮派,他们现在情绪激动,纷纷要求杀出重围,在人类社会里重夺一席之地,老人们只听木老太太的,站在木潸这边的人太少,我们势单力薄。”木潸看向木苒,“小姨和太奶奶都疯魔了!”“不是疯魔,”木苒沉声说道:“她们被禁锢了太久,一朝爆发,势不可挡。”赵钰想起木老太太在石室里对自己说过的话,说道:“老太太的心思不难猜,她的内心既渴望成功突破,又不敢面对失败后的灾难,她摇摆了十多年,将自己的两种希望分别寄托在季芳和木苒身上,她一心一意想要保持中立,却总是不由自主插身进来,十多年前她把木潸交给木苒,是将自己的天平倾向于木苒,十多年后的今天,季芳的势力已经直接压倒了她内心的天平,她无可避免地让自己站到了她那边,老太太现在已经无路可走,只能孤注一掷了。”木苒的脸上露出忧色,“我明白为什么年轻人们会愿意追随季芳,她所描绘出来的那个盛世,是每个兆族人深藏在心底里的伤和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