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碰到了叶子,是心形的。再沿着枝干朝上摸去,便是一种尾端如管,五瓣狭长绽放的花。
那种清幽馥郁的香,便是从这丛丛聚拢的花中散出来的。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得多一些。”
当时,她是这样惴惴不安地说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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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屋后,他倚在床头,拿起竹笛,迟疑了一下,轻轻地吹起了当日在唐门外河边吹过的曲子。
可才吹至半阙,心中总觉得不宁静,再也无法达到那种安谧淡泊的境界。
有一种恐慌从心底蔓延,是从未有过的忐忑。
池青玉觉得自己很糟糕,早早晚晚所吟诵的经文难道都成了摆设?他向来认为万事万物不过浮云烟霭,或聚或散,自有定数,全然不必在意。断情绝性原是根本,无牵无挂方为正道。就如自己即便不知为何来到这世上,也不知亲生父母是何等人物,他也从不会苦苦思索,更不会怨天尤人。
只不过虚幻一场,生既无所欢乐,死亦无所畏惧。
但近几日来却时而欢喜时而恼怒,无端端地与蓝皓月去了山崖听瀑布水声,又无端端地将她逐走。
莫不是修为尚浅,经不住外界干扰?
池青玉颓然,放下竹笛,摸到桌边,翻开刻着经文的竹简,一遍遍地触摸、默读、铭记。
这一夜,他伴着永无止尽的经文静坐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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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池青玉又渐渐习惯了身边不再有蓝皓月的声音,他这才略微定了定心。早课完毕,正要与顾丹岩去练剑,却听殿前响起素怀的欢呼声:“师公,大师伯!”
池青玉惊喜地站定,只听脚步声错杂,程紫源、顾丹岩等人纷纷行礼问候。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女子的声音悦然响起:“青玉,你那师傅在外游历了两年,现在总算是回来了。”
“碧芝,你莫要在青玉面前让我出丑。我不过是迟回了一些日子。”海琼子背负长剑,捋着白须哈哈大笑,走上前来端详着青玉。
池青玉微笑地向两人行礼,礼毕方道:“师傅,您足足迟回了一年。我虽看不见,但也知道春夏秋冬的变化。”
海琼子拍拍他的肩膀,道:“两年不见,我的小徒儿已经长大成人。”
“青玉即将年满二十,师傅既然回来,也可选个吉日正式授牒与他。”林碧芝在旁提醒道。
海琼子一笑,向池青玉道:“我倒险些又忘记了,其实青玉的品行我自是了然,早些年未曾让你接受净戒牒,就是想等你成年后再由你自己决断。”
池青玉微微一怔,程紫源道:“青玉自幼在神霄宫长大,所谓度牒也只是形式罢了。”
“那也应正正经经度入我全真教派,否则岂非名不正言不顺?”林碧芝持着拂尘,又道,“青玉,你意下如何?”
池青玉低声道:“但凭师傅师姐安排。”
林碧芝赞许地点点头,环顾四周,道:“三位师弟,最近可有衡山派一位姓蓝的姑娘到访?”
池青玉一惊,顾丹岩亦诧异道:“师姐怎会知道?”
林碧芝道:“我与师傅回来的途中遇到唐门众人,正沿途寻找此女。据说是与其父有了矛盾,因此便负气出走。唐寄勋认识我,便请我先回来看看蓝姑娘是否来了罗浮山。”
“蓝姑娘倒确实来过,但是已经下山,不知去向何处了。”顾丹岩答道。
林碧芝一皱眉:“若是她能遇到唐门众人倒还好,若不然……”
“她没有去处,或许会回到衡山?”顾丹岩道。
“此去衡山路途并不太平。”海琼子沉吟。
“此话怎讲?”顾丹岩与程紫源皆有些纳罕。
原来海琼子自两年前离山云游后,足迹踏遍名山大川。而林碧芝见师傅久去不归,便下山寻找,后两人又因机缘巧合到了庐州,歼灭了印溪小筑逆徒于贺之。
林碧芝将此事讲与众师弟听毕,道:“原先称霸湘赣一带的极乐谷就此垮台,听闻原属极乐谷的地盘大多被夺梦楼侵占。蓝皓月若是孤身回衡山,说不定要经过夺梦楼盘踞之地。我听唐寄勋所说,这姑娘性子急躁,不是轻易息事宁人的脾气。”
顾丹岩叹道:“早知如此,就不会让她独自下山了……”他说到这里,不由看了看始终沉默的池青玉。
海琼子与林碧芝并不知先前究竟生了何事,又与众人进殿细谈这一路上的见闻。整个过程中,池青玉只是静静端坐,一句话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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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海琼子携了池青玉的手,带着他与几位弟子前去飞云顶试剑亭。林碧芝与程紫源二人先躬身对练,一时间寒光交错,剑招绵绵不绝,意态潇洒之间又隐带诀法。演练完毕,两人飞身后掠,长揖道:“弟子剑术粗疏,还请师傅指教。”
海琼子淡淡一笑:“碧芝略胜一筹,紫源过于拘束,以后可随我游历四海,开阔心怀。”
程紫源俯称是。顾丹岩提起古剑,向池青玉道:“师弟,你与我练习一番,让师傅瞧瞧可有长进。”
池青玉抽出身后古剑,随着顾丹岩走下亭子,两人对立站定,顾丹岩手腕一震,将一柄游龙长剑震得嗡嗡作响。“师弟,接招!”剑势随音而出,挑出数朵剑花,分取池青玉双肩要穴。
池青玉闻音扬剑,自那不住颤动的剑招中直身迫上,袍袖一卷,击中顾丹岩剑锋。顾丹岩微微一笑,随即加快度,这一道寒光始终不离池青玉身前身后,如周旋不去的疾电。他素来以快剑著称,海琼子不在之时便由他与池青玉对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