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尚便慢条斯理道:“臣以为,想要生财,除了土地、商铺之类寻常法子,与他国之间的贸易更为有用。不止是6上贸易,海上贸易同样重要。如臣这般出自岭南,朝中诸人多认为岭南时荒僻之地,臣刚来长安时,有人甚至好奇,岭南人不是茹毛饮血么,为何会有书读。然而岭南有些特产稀品,却是中原没有的。例如荔枝,在长安一时为贵,在我们岭南,却是遍地可见,寻常无比。”
他这般说,这里坐着的人都笑了。
言尚再道:“若是广开商路,将寻常的与不寻常的来回转换,不是好很多么?再者,臣认为,钱财也不必扔在库中霉,流动起来,将人力、物力调动起来,才能挥作用。”
他随便说了两句,皇帝本不在意的目光,盯向了他。
太子身子前倾,想听他继续往下说。
然而言尚抬目,微笑:“只是一些拙见,还不成熟。臣目前只能想到这么多了。”
太子不觉失望。想到底是寒门子弟,见识新鲜些,却也还是太粗陋。
却到底和其他人不同,太子点了头:“你也写一个折子,给孤。”
言尚说是。
之后再是其他进士,众人支支吾吾,都没说出什么来。于是所有人说完,太子竟然只要了韦树和言尚的折子,大家也觉得正常。
而如此转了一圈,皇帝对进士们的考量便结束了。有韦树和言尚在前面挡着,皇帝勉强算满意,吩咐人给这些进士们赏赐,独给韦树的和给言尚的最为丰厚。
太子目色微暗,想父皇为何给言尚那么丰厚的赏赐?难道言尚比自己认为的更为出众么……太子回头,正想和杨三郎使个眼色,和杨嗣商量一下。
就见杨嗣心不在焉地在吃酒,眼神飘忽,好像又开始呆了。
太子:“……”
只是恨铁不成钢。
皇帝笑呵呵看着言尚:“言素臣,朕看你年少风采灼灼,有些心动,不知你家中可有妻室?”
太子一愕,然后恍然,明白原来父皇给言尚丰厚的和韦树一样的赏赐,不是有其他心思,而只是想赐婚啊。然而想赐婚谁呢……太子眼皮直跳,预感不好。
言尚一怔,也实在没想到自己的婚事居然被这么多人关注。
这两日天天被问也罢了,连皇帝都关心。
言尚只好答:“尚未有妻室。”
他忍着自己去看暮晚摇神色的冲动。
他才跟暮晚摇说自己不会成亲,但是如果皇帝赐婚……他不能拒。
暮晚摇会如何想他?
他心中焦虑,拼命想法子时,头顶皇帝笑道:“那真是太好了,言素臣,你觉得朕的小女儿,丹阳配你如何啊?”
言尚一下子抬头,满目错愕。
皇帝越看越满意。
言尚背后无人,清寒之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入官场。而且言尚又年少,相貌好,才华好,这可是今年的探花郎啊。
所有人不都希望他给暮晚摇指婚么?那他就将暮晚摇指给言尚。
这样一来,至少三四年内,暮晚摇都能让他高枕无忧了。
听闻皇帝此言,暮晚摇倏地抬头,看向父皇。
太子心沉下,微微握拳。而那呆了半天的杨三郎一下子回神,看看言尚,再看看暮晚摇。杨嗣一下子有些怒意,觉得皇帝实在太过欺负暮晚摇。
第一次成婚是和亲;第二次就配一个没有背景的探花郎打?
是否对暮晚摇太过残忍?
难道暮晚摇于皇帝,只剩下利益,一点儿亲情都没有了么?
杨嗣要站起,几乎刹那就要说出自己愿意娶暮晚摇,自己要和探花郎争一争暮晚摇。
若是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对摇摇好,他入局又何妨?
杨嗣被太子一把拉住,死死按着不让他在这时出头。杨嗣怒瞪太子,太子向他摇头,示意先看看,不要在此时入局。
众人沉静,言尚出神。
若是、若是……皇帝将暮晚摇指婚于他,他不能拒绝,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他和暮晚摇之间……
言尚心乱如麻时,听到暮晚摇慵懒又肆意的一声笑,她声如玉撞,带着一丝决然:“父皇说什么?儿臣可不愿嫁这个乡巴佬。”
言尚一愣,向她看去。
她目光冷冷地盯着他,缓缓站了起来。
二人四目相对,许多光景在对视间一一浮现,又一一消散。
言尚看着她,见她倔强、忍耐,又冷漠地别过了眼,不再看他。
她从席中步出,跪在了言尚身旁,向上拱手:“他这般出身,才学浅薄,父皇若是疼儿臣,就不该让儿臣嫁给这样不堪的人。”
皇帝沉默。
问:“言素臣,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