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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言尚则是一如既往地平和,没有被她的戾气伤中。

他仍温柔地看着她,缓声:“那么,殿下,不要伤心。”

暮晚摇一怔。

他说:“不要那么伤心。没什么的。”

暮晚摇眼眶忽的红了。

她说着自己不会哭,不会落泪。自她受尽委屈、受尽屈辱,她就告诉自己再不会掉一滴眼泪。然而今晚,他只是说这么几句话,她就真的忍不住红了眼……暮晚摇咬着牙,强忍着泪水,只是盯着他看。

她看了他很久。

忽然说:“你是不是在用乌蛮的事,收买我的心,让我依赖你?”

言尚一愣。

然后脸色微冷,下巴绷住。

饶是他向来和气,此时也不禁觉得可笑。

言尚说:“殿下以为我是铁石心肠,我做所有事,除了利用和利益,就没有其它缘故了么?”

暮晚摇:“我不知道。因为你这人就是这样,你的心太多了,谁知道我有幸分到你的几瓣。”

言尚有些气,他身子微微后仰,张嘴想辩解,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总之他在她眼里的印象就是左右逢源、就是无利不起早,总之他不管做什么,都是抱着某种目的……

她可真是……可真是……

他低下眼,几分颓然,几分无力。言尚说:“殿下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暮晚摇微笑:“你生气了?”

她顿一顿:“我只是问一问你而已,问清了你是不是在博我好感。我只是确认一下而已。”

言尚:“确认什么?”

暮晚摇说:“你要不是故意博我好感,那我就觉得你是无缘无故地在对我好了。”

说话间,她突然起身,向床边走来。言尚目光垂落的余光中,看到暮晚摇站到了他身边。他以为她要说什么,谁知她下一刻,就跪在了床上,张臂抱住了他。

言尚愕然,向后一靠。后背抵在床柱上,他抬头惊讶看她,她搂着他,跪在床上搂住他脖颈,将脸埋入他怀中。

言尚全身僵得不敢动,声音颤抖:“殿下……”

——她突然跑过来抱他,已经抱得这么习惯了么?

暮晚摇声音在他怀中闷闷的:“我真的好羡慕言晓舟啊。”

言尚茫然:“什么?”

怎么扯到他小妹啊?

暮晚摇说:“言晓舟有你这么一个哥哥,你什么都替她想好、张罗好。反正你天生对她好,不用像是对外人一样。你对外人的心,肯定没有对言晓舟的好。”

言尚不知道说什么。

也是他被她抱着,神情纠结。知道她难受,需要安抚;然而这般抱着……他很挣扎。

暮晚摇却忽得来了灵感,从他怀中露出脸,小声:“不如我也叫你‘二哥’吧?你像对言晓舟一样对我好,无缘无故地对我好,好不好?”

言尚怔住,然后失笑:“不要开玩笑。”

她是皇帝幼女,是皇亲国戚。她有自己真正的兄长,她哪能随便喊人哥哥?

暮晚摇说:“你不喜欢我叫‘二哥’么?也是,叫你二哥的人好多。连韦树都叫你‘二哥’呢。不如,我喊你……二哥哥,好不好?”

言尚面红,开始推她的肩让她起来。他是看出她已经不那么难受,她开始促狭、开始异想天开了。

言尚重复:“不要开玩笑。”

暮晚摇不管,她抱着他脖颈,倾身到他耳边,细细的、柔柔的,咬着他耳一般,叫一声:“二哥哥……”

刹那时间,她贴着言尚的耳,感觉到他耳朵一下子就红透了,他的心跳也一下子加快,颈间动脉都开始剧烈地跳。他一下子看向她,目光如电,许多情绪在下面压着……

暮晚摇娇俏地、妩媚地,柔软地、撒娇地:“二哥哥!”

她手腕被握住,人一下子被推倒在了床上。言尚声音紧绷在头顶,情绪压抑又近乎崩溃:“……不要拿人开玩笑!”

暮晚摇心里难堪至极,觉得他定是同情她,才不说话,不回答。他体贴至此,于她却如嘲讽一般!有时候那温柔如刃,实在是伤人透骨……暮晚摇从手指开始,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压着自己的情绪,却压不住声音里的几分沙哑戾气。

她为自己找面子:“我知道你为什么不问我。你觉得我记性不好,总是昨天你跟我说什么,明天我就忘了。总是前一刻你和我做过什么,后一刻我就不当回事了……你觉得我记性不好,问了我我也记不住,所以你干脆不问了。”

言尚怔然。

月色从外照入。

天已经黑了,然而屋中没有点灯火。黑漆漆中,现在显然也没人有心情去点灯烛。

言尚挨着床,看向那靠在榻上的公主。她垂着肩、低着眼坐在那里,手指藏在袖中,一点儿痕迹不露。

他盯着她许久,他几次忍不住想起身走过去抱一抱她。言尚却强自忍下来,别过目,告诉自己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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