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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吉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白宣,铺在书案上:“陛下要退位,得先写‘罪己诏’。陛下写了‘罪己诏’,臣才能拿着这个去和大臣们谈判,他们才会放陛下走。”

皇帝一阵迟疑。

然而想到南蛮人就要攻入长安了,他咬牙持笔:“朕写!”

他开始写罪己诏,并且怕自己写得不诚恳,被那些大臣们打回来不接受,他花费了自己的所有笔墨,来深情无比地这这么一封书——

“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皇帝的退位书、立新皇书、罪己诏全部送去中书省时,聚在中书省的臣子们,耐心地将这三封书看完。韦树拿着圣旨,将罪己诏念出,满堂灯火通明,臣子们呢喃着“罪在朕躬”几个字。

初时声音极低,后来声音颤抖。

然后不知是谁,溢出了沙哑的、悲戚的笑声:“他承认了……他承认了……他承认这天下是他祸害的!承认他是昏君,承认他害了刘相公,害死了数十万将士,害死了无数无辜黎民……

“他承认了!承认了!”

满堂大笑,笑后又哭。

臣子们一个个抱着皇帝的手书哭坐在地,嚎啕悲凉。

来送书信的小内宦往后退一步,惧怕这些臣子。他颤抖的:“陛下的书信已经送到……刘公公问,可否让陛下出城。”

韦树抬头。

韦树道:“开城门,让他出城!”

小内宦松口气,连忙跑走。张相公抹掉自己脸上的泪,从地上爬起来,诧异的:“巨源,如此昏君,岂能让他走……”

韦树幽声:“城外还有散落的、虎视眈眈盯着长安、抱着野心想打回来的南蛮散兵。城外并不安全,他出城,便是寻死路。”

张相公:“如果他在南蛮人那里说自己是皇帝,要得到保护……”

韦树:“我们有了新的皇帝,哪有什么另一个皇帝?大约是冒牌货吧,遇到就杀了以谢天下便是。”

张相公垂目颔。

他忽问:“素臣让我们找的成安,找到了么?”

韦树淡声:“成安只是给刘文吉定罪用的。刘文吉……该杀了。”

刘文吉和大臣们通过消息,得知韦树居然肯放皇帝走,刘文吉一时不可置信。但是刘文吉立即觉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韦树等人必杀他,他要想法子。

他当即安排人手护送皇帝一同走。

刘文吉带着北衙的兵护送皇帝一同走,皇帝走时,还要搜罗自己喜欢的妃子一起带上走。但是他们才刚到皇宫门前,就面对着皇城中遍布的禁卫军。

猎猎火炬,在黑夜中沉静相对。

韦树立在禁卫军前。

刘文吉心蓦地沉下。

皇帝怒声:“韦巨源你这是何意?朕已经不是天子了!朕已经听尔等的话退位了,你们这是拦着朕不放朕走么!”

韦树盯着刘文吉。

韦树道:“你可以走,其他人必须留下,北衙的兵一个也不许走。长安正是用兵之际,精兵不能用来保护一个废人。”

皇帝惶然。

他都不敢计较韦树骂他是废人,他心中狡诈的意识,让他觉得自己不能待在长安。禁卫军肯放他走,一下子,他顾不上自己要带的妃嫔,也不敢和刘文吉对视。他乱没形象地奔跑向皇城门。

数万禁卫军,沉默地看着跳梁小丑一般的逃难皇帝。

韦树与刘文吉对视。

韦树抬手,禁卫军们对北衙的军队举起了箭。韦树一字一句:“内宦乱国,绝不能留!”

刘文吉讽笑。

他后退,让身后的北衙军队出来,和禁卫军相对。

他身后的内宦们,绑起了那些妃嫔们,扯着对方一同退回皇宫。隔着宫城门,双方军队对峙。

刘文吉知道大势已去,但他手握着新的皇帝……他怒吼:“给我冲,给我杀了这些乱臣贼子!他们是要控制我们新的天子,是要杀光皇嗣!”

没有了皇帝身份的皇帝跑出了长安城,他惶惶地立在空无一人的月光下,看着四方战火。

他不知道何去何从,又觉得自己终于安全了。他刚刚露出一个放松的笑。

然而此时,不怀好意的南蛮人,在黑暗中,将箭只对准了他——

“这个人竟然敢从长安城中跑去来,衣服这么华丽,一定是那个姓韦的小子!听说那个小子很能说,联络四方小国一起抄我们的后路。

“他现在出城,肯定是又要出来和我们谈判,算计我们!不能放过他!”

皇帝又轻松又解压,他不敢多想,不敢回头。他即使出了长安门,都觉得像梦一样。他一个激灵,想到了自己做的那些噩梦,想到那些南蛮人在梦中用各种方式杀他。

他不敢停留,继续向外跑。

“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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