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中的春华一下子僵住,手扶在了车门上,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
立在巷子里的暮晚摇和言尚也一下子愣住,暮晚摇还没想起来这是谁,就看对面的言尚脸色一变,言尚下了台阶就向巷口大步奔去。暮晚摇看到这般动静才猜出来,当是刘文吉。
暮晚摇一下子看向方桐,方桐等人连忙跟上言二郎。
暮晚摇也心跳砰砰,提起裙裾跟着他们追出,唯恐今日事生变。
唯恐这件事给春华在晋王府的开局造成误会。
刘文吉追着那马车,他手中拿着一封信,大喊道:“春华!春华!我知道你在车中!你骗我说你生了病,怕染给我让我不要见你。但是春华,春华!我怎么能不担心!怎么能不管你!”
他追着马车,嘶声:“你要去哪里?你没有生病对不对?春华、春华……相亲勿相忘,努力爱春华!你忘了么!你忘了么!”
周围卫士们堵住他,按住他。他奋力想闯出去,他和那些卫士动手,挣出他们的手,向前又奔了两步,再次被公主府上的卫士按住。
刘文吉摔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马车远离他而去,马车四周跟随的卫士和侍女有奇怪的,回头看过来。
刘文吉大喊:“相亲勿相忘,努力爱春华!”
他被按在地上,衣袍上沾了泥土,他声音更大更哑。忽然言尚过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言尚挡住那些要将刘文吉打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卫士,他将自己这个朋友抱在怀里,只用手捂住刘文吉的嘴,让他不要出声音。
卫士们:“二郎……”
言尚声音微绷:“我来!你们不要动手!”
卫士们却怕刘文吉再喊出不合时宜的话,看言二郎不肯躲,也只能动手……却是暮晚摇声音紧跟而来:“你们疯了!谁许你们动言尚!都给我住手!”
言尚从后抱住刘文吉的身体,挡住他的嘴,声音带一丝颤,低声:“文吉,不要出声,不要出声!事已至此,事已至此……为了她好,不要毁她名声!”
刘文吉目中含着热泪,他因为被卫士打揍,脸上沾了土,眼角也有淤青痕迹。
他愤怒地看着言尚,挣扎着用眼神质问言尚。
言尚闭目颤声:“我会告诉你一切的,我会告诉你……但是你不要去打扰她。
“要让她好,要让她去高处,要让她心无旁骛。对不对?”
言尚捂住刘文吉的手上,一滴热泪溅在他手背。
暮晚摇站在巷口,看到言尚跪在地上,一点也不嫌弃地抱住刘文吉,搂住刘文吉。
那马车远去,车中哭成泪人的女郎从始到终不曾掀开帘子看一眼。公主府的人压住了这一切,没有让这事的影响扩大。到见不到那马车了,言尚才松开手,他的手已经被刘文吉咬得满是血痕。
让暮晚摇看得着急无比。
刘文吉一下子失去力气,跌靠在言尚怀里,出惨痛哭声:“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这样!”
暮晚摇怔然看着这一切。
她走过来,蹲在言尚身边,拉住言尚的手,看他手上被咬出的血。刘文吉崩溃大哭,春华已去王府,暮晚摇只安静地蹲在这里,看着言尚的手。
言尚侧脸来看她一眼,目中依然温润。
他低声与她笑一下:“没事,别担心我。先带刘兄回去。”
暮晚摇握着言尚流血的手,一言不,脸色冷淡,她只是轻轻将额头抵在他肩上。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能从刘文吉和春华的悲剧中走出来一点。
她知道,她是不可能放下这个人的。她的理智让她远离,她的心让她靠近。
言尚太好了……哪怕他对谁都好,她也不可能会舍得放开他的手。
暮晚摇却苦于没想到自己和言尚之间应该怎么办,而不知怎么回答。
要她咬牙跟言尚断了,说自己从来没对他感兴趣过,他不要纠缠她,她狠不下心;要她甜甜蜜蜜无所顾忌地和言尚在一起,她怕情不能禁,也怕言尚被自己所误。
她既然给不了他承诺,便只是耽误他。
可她终是太过贪恋言尚的好……就如他塞到她手中的这枚糖一般。这般甜而不腻,才刚刚尝了一口就要扔掉,谁忍心呢?
暮晚摇了一会儿呆,言尚再次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他说:“殿下有什么话,不能进去再说么?非要与我在府邸门口这般纠缠么?”
暮晚摇:“……”
是她想纠缠么?!
是他非要说什么夜里找她,让她很纠结啊。
暮晚摇一把将自己的衣袖从他手中扯走,客气无比:“我十分忙碌,没空理你。你好好读书吧,不要整日想些有的没的,耽误你自己,也耽误我的时间。”
言尚怔一下,抬目看她,似探寻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暮晚摇躲开他目光,怕他看出她的犹豫不决,赶紧进府。因为动作匆忙,她还被台阶绊了一下,听身后言尚似叹了一声,暮晚摇当即回头,红着脸恼怒看他。
他便移开目光,当作没看到她被台阶差点绊倒那一幕。然而他身形萧肃落拓,唇角挂着一丝笑,让暮晚摇更是羞恼。
夜里,暮晚摇推开客房的门,见春华正伏于案上写信。
因明日晋王府会派人来接春华入王府,春华住在侍女房已经不合适。暮晚摇专门为她空了一间房,她推门而入看自己昔日的侍女,春华站起来,有些仓促地向公主行礼。
春华腹中胎儿已经两月有余,尚没有行动不便,这个胎儿却时常让自己的母亲孕吐难受。
然而渐渐的,春华身上也有了母亲才有的朦胧美感。
春华迎公主入座,跪坐在公主裙裾旁边,低头:“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