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上的青年、少年,郎君、女郎,都是俊美之相。如此豪气风流,青春年华,让人生起欣羡。
有认出来的道:“这不是乌蛮王么?演兵已经结束了?谁赢了?”
有人掰着手指头数人头:
“那是乌蛮王蒙在石,那是杨三郎杨嗣,那是言二郎言尚,那边是韦七郎韦树……咦,怎么还有女子?是赵五娘赵灵妃啊。”
“他们都从演兵场上刚刚退下么?”
众年轻男女骑马从人前一掠而过,到了皇帝所在的阁楼前,马一一停了下来。
天地阒寂,他们听到楼上传来琴声,不觉抬头去看。
看到丹阳公主坐在窗下,手拨动琴弦,汩汩琴声从她纤纤指下挥出,曲调悠然中,带几分肆意杀气。
天上层云密密,红霞满天,女郎坐于高楼,弹琴之际,低下眼睛向他们看来。
言尚、杨嗣、韦树、蒙在石,赵灵妃,都怔然而望,听着悠然琴声,如同置身高山流水的玄妙世界中。
杨花飞絮满天飞,霞云切切宛如织,琴音绕梁跃清泉。
有美一人,坐于高楼。望之悦目,见之心喜。
永不能忘。
霞云满天,天幕暗下。灯笼渐次点燃,灯火摇曳。忽有内宦打断诸人的畅想:“陛下传膳了——
“诸位随老奴上楼吧!”
两方军队交战,中间有一道口袋型的峡谷,此峡谷朝着使臣军队那边的方向,易守不易攻。而此峡谷又是回阵营的最短路程,蒙在石只短暂思考一瞬,就选择走了此路。
浓密的云层遮挡住了天上的月光,林中树木荫荫,马踏尘飞。
数千骑兵跟随蒙在石,回援营地。而进了这道峡谷,最前方的蒙在石忽然抬臂,握缰勒住马。胯下马匹一声长嘶,四蹄高溅,蒙在石稳稳坐在马背上,与峡谷另一边、领着百来人就来堵路的杨嗣杨三郎对上。
蒙在石厉目:“让路!”
杨嗣骑在马上,对他这边的千军万马随意地笑了一声:“粮草还没烧干净呢,我怎么可能让路?
“不过乌蛮王,你们动作慢了啊。让我一顿好等,快等睡着了。”
蒙在石:“杨三郎,你不过百人骑兵,而我方大部队千余人,你以为你能拦住我?即使借着地形优势,你也阻拦不了我!不如早些投降,少些损失。这样向你们领汇报的时候,面上也能好看些。”
杨嗣垂目,脸上浮起似是而非的笑意。
再缓缓抬头,杨嗣目光和蒙在石对上。
二人眼中都是杀意,都想起南山那一次没有结束的战斗。
杨嗣一字一句:“可惜我这人不求战报好看,只求和乌蛮王一战——来吧!”
话音一落,他率先纵马奔前,身后的儿郎们紧随其后。乌蛮王那边也毫不犹豫,一手挥下,千军冲出。
两只军队在峡谷中撞上,天上无月,尽是夜战的好时机!
杨嗣凭借地形和极强的机动性,竟真的在这口袋型的峡谷方位阻拦住了想冲出去的敌军。
杨嗣也是战意酣畅,领着队伍打得淋漓。不断有人投降,杨嗣这边的百人也不断被拉下马。而杨嗣一往无前,英勇之势,让敌军骇然,竟在敌军中重开了一个口子。
蒙在石:“围住他!射他下马!活捉了杨三郎,对方就不战而溃了!”
杨嗣大笑。
双方交战,林中飞鸟惶惶飞出。杨嗣这般少年豪侠,越战越是精力蓬勃。数十骑兵围着他,都不能让他下马。然而随着时间拖延,杨嗣这边到底是人少些。四方箭只乱射中,终于让杨嗣座下的宝马轰然倒地。
敌军振奋:“他终于下马了!冲!”
杨嗣从马上跃下,在地上翻滚,躲开四方踏来的铁蹄。他才起身,一匹马就向他扬蹄踩下,将他压了下去。连蒙在石都脸色一变,心想杨嗣要是被马踩死了,就难向大魏交代了。
而只是这么一瞬,众人听到马一声凄惨长嘶,轰地被摔倒。而一个少年人枪上沾着血迹,借马倒下之势从地上跃起。那倒在地上的马,腰腹下被枪捅破,血流如注,看得周围人都一阵骇然,脸色苍白。
他们看怪物一般地看向众马包围着的杨三郎。
长掠下,沾在脸上一绺,马血溅上面庞,杨三郎持枪而立,他一人之力,倒让包围他的数人迟疑,不敢迎上,怕自己的马也受伤。
蒙在石一看就知道这些乌合之众又在心疼马了,他神色不变,喝道:“你们又犯糊涂了么!这是大魏提供的马,不是我们自己的!演兵只要作战,不必考虑外在因素!”
蒙在石刀指向杨嗣,厉喝:“我们千余人,百匹马,还拿不下一个失了马的杨三郎么?!”
浪尘掀滚,杨嗣长枪在手,众马开始围着他转。他目中光闪烁,盯着时机,随时准备抓住机会冲出马阵。然而这一次蒙在石亲自指挥,那种错误显然不太可能犯。杨嗣很快放弃那种可能,当马上的刀枪挥来时,他开始寻机抢马。
蒙在石开始烦躁:“杨三郎,现在还不认输?”
杨嗣朗笑:“大王可是着急了?拿下我,大王才能回援!大王不若另走一路吧!”
蒙在石:“找死!”
蒙在石因一时意气,被杨嗣等不过百人堵在这里。但是很快蒙在石意识到,意气用事不可取,这里的地形本就不利攻,杨嗣又这般强硬……真要在这里堵两个时辰,恐怕营地那里彻底沦陷,自己就要反胜为败了。
蒙在石咬牙:“收兵!我们走另一道!”
杨嗣笑:“大王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当我们这般随意么——”
杨嗣手中枪掷出,让人惊骇,没想到他领着这么少的兵,守也就罢了,还敢攻?!
然而冷静下来,蒙在石完全不受杨嗣的击。一边让部分人堵住杨嗣等人,一边开始撤退离开峡谷。杨嗣这边战得厉害,然而对方千余人要走,他也是真的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