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她,没说话,眼底闪动着莫名情绪,片刻又隐去无踪。他在床沿坐下,小瑷心里直打鼓,偏又不想让他看出来,只能硬邦邦的昂着头瞪他,“说话说话!别不说话!最讨厌你不说话!”骨节修长均匀的手指扣住她脸颊,他凑近她,气息几乎拂得她没法呼吸,“这是你第几次冲我说类似的话?”疑问句,还是质问句?小瑷盯着他,一动都不敢动。“容小瑷!你——为什么就非要逼我!”他的茶瞳里开始翻涌一种奇特的情绪,前所未有的陌生,带着凌乱与忿然。小瑷一咬牙,终于继续道,“我才没逼你,明明就是你自己逼自己!因为介意自己的身份,故意和我们疏离。我一直以为你的疏离和冷漠是因为讨厌我,如果不是遇到李珍嘉,知道了当年许纪阳的事,我真的会一直误会下去!你告诉我吧,拜托你告诉我你心里的那个死结,告诉我为什么总是假装冷漠?你回来这些日子,我总气你不关心我,可现在仔细想想,你并不是真的不关心!那次我在剧组从三楼跳下你以为我受伤时担心的眼神,还有前两天,你明明已经走了,可看见安藤来缠我就又开回来,还有——”“够了!”他赫然低喝,仿佛带着无边的怒气。她瑟瑟一抖,手却不甘心的揪住他衬衣。“不够不够!我就是要说!我要一直说,说到你肯疼我宠我,把我当宝贝,要把你那张讨厌的冰冷面具敲碎!要说到你肯把一切放开,用最真实的自己面对所有人!”容小瑷豁出去了,揪着他使劲吼。那双静淡的茶瞳一点点转深转浓,那些翻涌的奇特情绪愈加强烈,仿佛暴风雨前夕的大海,酝酿着滔天骇浪。“你真的,想看真实的我?”容祈终于开口,往日里清澈冰淡的嗓音却带着沙哑,仿佛因为某种过度的压抑而扭曲,“你——希望我改变?”冥冥中,仿佛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她挥去那种怪异感觉,下意识的点头。“那你不要后悔!”最后一个字消失时,他伸出另一只手猛地搂住她腰身,做了她这辈子最震惊的一件事。容祈,吻了她。她的哥哥,决然而蛮横的吻住了她的嘴唇。她的手在发颤,头脑在那个瞬间一片空白,耳旁幻听般出现刺耳的叫嚣。怎么、怎么可能!容祈的嘴唇冰冷而柔软,用力厮磨着她木然的唇,控住她脸颊的手指仿佛带着微微的颤,可仍旧义无反顾的扣住她。她睁着眼,只看得到他修长性感的睫毛,她想说话,才一开口,他的舌尖就闯了进来,深深缠住她柔软的舌,与她死死交缠辗转。耳旁的叫嚣声渐渐消失,她能清楚听见他们急促相缠的喘息,还有接吻时令人耳红心跳的摩挲声响。她有一刻根本忘记发生了什么事,谁在吻,怎么会吻她,什么都不知道。手臂,圈得她几近窒息。霸着她唇舌的柔软双唇里,仿佛透着无边的绝望与悲凉。可即便如此,索求的力度并没有停下来,那么冰冷的唇,为什么可以这么火热的吻她?那么熟悉的俊冷眉宇间为什么透着她所不熟悉的浓烈情欲?那不是他该有的表情!一直都是冰冷的淡漠的,高高在上仿佛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为什么此刻,要如此热烈的吻她?无法抑制的难受与战栗自她体内蔓延至全身,她的手终于有了力气,她用力推开他,然而离了不到半秒的唇又迅速覆上来。依然是决然的深入占有,手臂深深将她扣在怀里,仿佛想将她拆掉揉碎。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拼尽全力推他,“哥——”他终于放开了她,熟悉的茶瞳定定注视她,那里面还有未平复的激情与凌乱。性感美丽的唇急促喘息着,气息喷涌在她唇畔,哀怨而缠绵。她无法相信,面前这个人——这个总是冷眼漠视她的人,这个被她喊了十几年哥哥的人,这个她最重要的家人之一,居然在上一秒与她迷乱的吻在一起。她要疯了!指尖轻轻触上她颊边的泪珠,她猛地颤抖,自床上跳起来,头也不回的冲进浴室。门在他面前重重关上。决然的动作,与他失控吻她时,一样的决然。纠葛了太多情绪的双眸闭了起来,他静静坐着,却仿佛陷入了无底泥沼。还是……还是不行吗?都这么多年了,到最后,还是崩塌了么?早就知道,一旦决堤,一旦开始,就如同一个疯狂漩涡,不可能再有停下的一天……可是,可是他就只能坚持到这里为止吗?还是,从一开始,这注定就是个无法停止的疯狂执念?这是他人生里,唯一找不到答案的问题。绝世出尘的俊颜上,扬起淡淡苦笑。——小瑷,你如此强横的向我索要真实,可是,假如我有的,只是这一种方式呢?——你要怎样,你会怎样?【遥远的笑容】【十五】遥远的笑容霞光满天。傍晚,紫蓝色的天空,橙色的大海,童话一样美丽,落在他眼中,却只透着无生气的冷。因为今天,他将离开住了十年的家,去到另一个地方。那里,住着他第一次见面的父亲,父亲的妻子,还有他们的孩子。和谐完美的家庭,他不懂,为什么要让他这样一个陌生人介入呢?只单单因为,和他生活了十年的母亲在一周前去世了么?可这又有什么区别?即便她在世时,他也只是整日独自一人对着潮湿发霉的墙壁。所以,他真的不懂,母亲的存在和消失到底有什么不同。男人有张很和善的脸,他没开口叫他,对方却依然温柔的冲着他笑。“我们去见妹妹!”他如此说,将他带到了海边。那天,是他第一次见到她。无垠天空之下,小小的她跌跌撞撞而来,小麦色的脸上,一双眼瞳亮的惊人。如同星辰,如同水晶,纯粹而明朗,不带丝毫杂质与阴霾。不是没见过其他小孩,也有眼睛很漂亮的那种,可是她却不同。如果非要形容,应该是一片纯白柔软的云朵,美好单纯的令他……害怕。难以再一次想像那时他心中的感觉,只是赫然觉得很惧怕,怕这样美好纯粹的洁白,会被他破坏,被他弄脏。是的,他很脏。即便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依然如藤蔓般死死缠绕着他,令他无法解脱,无法忘却。记不得是怎么发生的了,也不太清楚,隔壁那个总是烟不离手的女人是如何哄他走进她的房子的。唯一记得的,是她那双瘦骨伶仃的可怖双手,如同湿滑的蛇一般,钻入他的衣服,像玩弄一个玩具般肆意抚摸他的身体。从很小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与别人不太一样,不光因为他只有母亲没有父亲,还因为那些人看他的目光。总是带着惊艳和诧异,仿佛那张脸不应该生在像他这种贫穷的人身上。上学之后,学校里的男生很讨厌他,女生却会脸红着靠近他和他说话。在那时印象,便觉得女孩比男孩更容易相处。就像长年独住在隔壁的那个女人,每次见他,总朝他嘻嘻的笑,虽然那笑容他并不太喜欢,可总归比那些厌恶的眼神要来的好。直到那件事发生,他才明白自己错的彻底。笑容的背后,不光只是单纯的友好,还有其他更多阴暗不堪的东西。他没祈求母亲会出现救他,毕竟,她每天喝醉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还多,所以他只能靠自己。在那个女人抱着他乱亲的时候,他扯着烟缸朝她肩膀狠狠砸去。她歪歪斜斜的松开他,他抓着凌乱的衣服和书包,死命跑回了家。那天之后,他总觉得自己很脏,就算不停冲洗擦拭身体,也冲不掉那种湿滑的感觉。恶心而肮脏,比发霉的房子更让他作呕。那天之后,他没再靠近过任何一个女生,无论对方多漂亮,又或是多温柔。可这一天,当那个又圆又小的女孩在他面前跌倒又一脸灿烂笑容朝他伸出手时,他竟然会有种想上前紧紧抱住她的冲动。怎么会有这样的笑容这样的眼瞳,那一瞬,他仿佛自她透明的瞳底望见一片绽开的美丽花海,还有悬挂在天空的七色彩虹。她的手那么小,圆嘟嘟的指头,肥肥短短,期待的伸在他面前,似乎只要他一伸手,就能触到天边无瑕的白云。可是,他却怕了。怕自己的脏,会弄脏她。所以他退后一步,告诉她,“脏。”一直到第二天,容小瑷仍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她本想让思雅来陪她,但一想到昨天的画面,就生生按下了这个念头。她很怕听思雅提到那个人的名字,问起那个人的事情。她怕自己会受不了,会竭斯底里的爆发。崔泰夜就是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的,结果还没开口就被小瑷胡乱骂了一通。他起先还生气,后来听她越骂越激动,这才感觉有些不对。立刻问清了她的所在地,风驰电掣的赶去了。大白天经营的酒吧并不多,能在大白天喝挂的人就更少。他赶到的时候,缩在角落沙发上的女孩正拉扯着店里的一个帅哥酒保,非要他陪她一起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