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是很想知道那些画的下落,如果找到那些画,就不必变卖姐姐的房产了,这可是姐姐唯一留给我的东西,谁知我这么没出息,还不起债,只能拍卖……&rdo;冷翠说到这黯然神伤起来,眼眶一阵泛红。&ldo;冷小姐千万别这么想,钱财这东西来得快,也去得快,你姐姐的画估计是被变卖了,要不她也不会走到这一步。&rdo;阿丁安慰说。&ldo;难道我姐姐生前没有跟你透露一点画的下落吗?&rdo;阿丁目光闪烁,蹙起眉头,盯着冷翠有些不悦:&ldo;冷小姐什么意思,怀疑我私吞了那些画?&rdo;&ldo;不,不,我不是这意思,你跟我姐这么好的关系,怎么会这么做呢?我是心qg焦虑,实在是舍不得拍卖姐姐的房子。&rdo;冷翠连忙解释。阿丁怔怔地看着她,看了好一会,没有吭声。办完公事,他拎起公文包就走了,一句话也不愿多说。冷翠也有些不悦起来,什么嘛,就是随便问问,也这么敏感。晚上,她接到母亲的电话。母亲在电话里悲泣:&ldo;我最近老是做梦,梦见你姐躲在我看不到的角落里哭,我想看她的人,看不到,就听见她在哭……翠翠,你姐是在怨我啊,怪我当年抛弃了她,可是……当时若不把她jiāo给你小姨带出国,她肯定就不属于我了,会被她父亲那边的人夺走,这么多年了,我一想起这事就恨不得死,翠翠,你有没有去到你姐姐的坟上去看看啊,我可怜的孩子,居然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报应,真是老天的报应……&rdo;&ldo;妈,你别这样。&rdo;冷翠最怕母亲谈到姐姐,心里很不好受。&ldo;我欠你姐啊,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还不完,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听到你姐刚出生时揪心的啼哭声,我拼命去回忆她当时的模样,可是记不清了,越是去回忆越是模糊,做母亲的不记得骨rou的样子,天下还有这么悲惨的事吗?&rdo;母亲在电话那边越哭越厉害,冷翠劝了好一会才让母亲止住哭泣,可是母亲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问,&ldo;对了,你有没有见到你小姨啊,这么多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你有没有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为什么不给我消息……&rdo;神自有安排(7)……一直到深夜,冷翠的心qg都很不好。母亲的惦念和悲伤让她揪心。如果母亲知道姐姐真实的遭遇,后果会是怎样,冷翠根本就不敢去想。她将姐姐的日记带在了身边,翻阅着日记,如同翻阅姐姐过往的人生,虽然伤感,却真实得如同感受到姐姐的呼吸。而姐姐在一篇日记中再次提到了那些去向不明的画‐‐1999年12月9日星期四佛罗伦萨晓园我知道母亲来找我,还是为了爸爸的画。我这样落魄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她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难过,而是假惺惺地表示&ldo;关心&rdo;,要我该丢手的就丢手,说,&ldo;你其实可以过得很好的,gān吗要把自己弄得这么可怜?&rdo;&ldo;我本来就可怜,父亲早逝,母亲嘛,哼……&rdo;我理都不愿理她。&ldo;碧昂,你应该清楚,我并不欠你。&rdo;母亲还振振有词。我反击道:&ldo;我也不欠你,非但不欠,还被你剥夺了一切,你剥夺我什么我都毫无怨言,谁让我碰上你这样的母亲呢,但是你剥夺了我的爱qg,连上帝都不会原谅你!&rdo;母亲冷笑:&ldo;是你自己失去了爱qg,关我什么事?&rdo;&ldo;是我自己失去了,可却是你背后伸的黑手,&rdo;我看着这个女人,恨到不知道怎么去恨了,&ldo;但你不要太嚣张,上帝不会永远闭上他的眼睛,你会遭报应的,而且我也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我就是死也不会把爸爸的画jiāo给你,因为你根本不配拥有那些画,你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rdo;母亲最后扫兴地回了巴黎。而我缩着身子游走在佛罗伦萨的街头,饥肠辘辘,几乎要昏厥。最后实在是疲乏得不行,瘫坐在一家杂货店的屋檐下,当自己已经死去。我做梦了,梦见爸爸对我露出慈爱的微笑,可他看着我的样子还是很难过,说,&ldo;小葵,你要撑下去。&rdo;我也对自己说,撑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至少要撑到五年后去叹息桥见我今生最爱的男人jan。jan,自从那天林荫道上遇见他后,我再也不敢回山顶的家,我知道他肯定守候在那里。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不过想起过去的种种,我还是觉得自己很幸福,毕竟真爱过,到现在还爱着,爱,可以给我温暖,哪怕我颠沛流离。但是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躺在天使之翼我所熟悉的房间内。jan就坐在chuáng边,握着我的手,温柔伤感地看着我。&ldo;你生病了,昏倒在街头,警察在你口袋里搜到了我的电话,我这才将你接回家。&rdo;jan跟我解释说。我无力地看着他,别过脸,眼眶轰的一热,就要落下泪。我说:&ldo;我不要你管。&rdo;&ldo;碧昂!&rdo;他将我的手贴着他的脸颊,&ldo;别这样,你失踪了三年,我好不容易遇见你,你就可怜可怜我,留在我身边吧,你完全不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rdo;我在心里悲泣:你又是否知道我是如何过来的。疯人院。冰冷的铁窗。你想都不会想到我会在那种地方待了三年啊。jan!但我不想告诉他这些,不想。下午的天空有些y,我站在窗前,发现楼下的院子里种满薰衣糙,只是冬天,还不到开花的季节,显得很冷清萧瑟。&ldo;你这是何苦呢?&rdo;我怨他。他没有理会我的责备,从背后拥住我说:&ldo;知道我种了几年吗?从你离开我的时候就种下了,全都是从普罗旺斯移栽过来的,还记得塞南克修道院吗?我亲自去的那里,找嬷嬷要回花种,原以为种不活的,没想到神自有安排(8)他笑而不答。我的心却瞬间沉入低谷。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我会害了这个男人,即便我自己不清醒,也必须让他清醒,跟我在一起,他只会万劫不复。但是他容不得我细想,坚持把我拉进了他的房间……他睡着后,我悄悄起身又回自己的房间。可是就在推开房门时,竟发觉安娜待在我的屋子里,她在看我的日记!&ldo;你在gān什么?&rdo;我当即质问她。&ldo;没,没什么,随便看看。&rdo;她并不慌,相反,还很镇定。好像偷看别人的日记对她来说是件正大光明的事。我气得要发疯:&ldo;日记是随便看看的吗?&rdo;安娜qiáng装无辜:&ldo;我不是有意的,想进来给你送毛毯,怕你晚上冷,就看到日记放在桌上……&rdo;&ldo;你还真好心啊!&rdo;我真恨不得上前扇她两巴掌。但我又奈她如何,夜深人静,我不想惊动jan。都怪自己粗心,头天记了日记居然忘了放进背包。我忽然很害怕起来,我在日记中记载了爸爸那些画的下落,她不会看到吧?老天!我急了,不由分说就扯下了那部分日记,后来gān脆扯下我最不堪回首的那两年的日记,如果有朝一日让jan看到,他会死!凌晨,他还在睡,我就回了自己的住处。写日记一直写到现在。我不知道我写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不想给人看,可潜意识里又希望人看。谁看都可以,就是jan不能。让他保留我们曾经的最美好的记忆吧,哪怕只是记忆,那也是好的,至少不会让他生不如死。可爱qg于我而言,只能是生不如死。《拾红豆的女孩》是爸爸所存名画中最有价值的一幅,据说是一个台湾画家晚年的作品,我也很喜欢。这时候,我忽然又想起了那幅画,因为我和jan的故事像极了那幅画背后的故事,据说那位台湾画家年轻的时候很喜欢到处写生,在他二十一岁大学刚毕业时,有一次到一户人家的后山上写生,那山上种满红豆树,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扎着两根黑亮的辫子,穿着一条红格子的背带裙,蹲在落满树叶的地上兜着裙摆拾红豆,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洒满女孩一身,衬出女孩红扑扑的脸蛋,画面美极了!年轻的画家毫不犹豫地将女孩画进了图画,但画到眼睛的时候,女孩要回家吃饭了,年轻画家跟她攀谈起来,他问女孩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她,女孩回答说,十年后等这满山的红豆落满地的时候再见吧。天真的小女孩也许是随口说的,但年轻的画家却当了真,十年后他带着那幅未完成的画作真的去红豆山上去找那女孩了,可是没有等到,后来他跟人打听,才知道那小女孩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但那孩子好似还记得跟年轻画家的十年之约,jiāo代家人,如果有人来找他,一定要将他留下。年轻的画家闻此噩耗,悲痛yu绝,他真的找到了小女孩的家人,她家人jiāo给他一盒小女孩留下的遗物,他打开一看,竟是满满的一盒红豆,并写有一张便条,上面只有一句话:瞬间即永恒。